管家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下楼照做了。
二楼的布局比较复杂,沈临是直接从卧室的门走向书房的门,绕到内侧小厅,最后抵达正门。
面积还是很大的。
沈临一想到不用上学,整个人眉飞色舞,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
唇角微微上扬,原路返回床上,滚了一圈,复睡。
大约十分钟后。
一个白皙的手臂从被子中间探出来,摸到枕头低下,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胶皮本子。
那是一个日记本。
*
几日前。
“什么用处?”陆慎语调平和,只是弯腰拿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墓碑上的照片,目光很是柔软。
墓碑上的人物温婉大方,黑色头发披肩而散,很年轻。
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
——许轻宜。
“他毕竟还是沈仲山的亲生子,自然有用处。”身后只是淡漠的嗓音。
陆慎只是站起身子来,很淡漠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但还是告诫你一句,别把人当狗玩弄。”
但临走前他又补了一句。
“也别把狗当人。”
劳云山当时的风很大,一连持续了很多天。
甚至还下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窗外淅淅沥沥,沈临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翻看从沈家带回来的日记。
他托着腮认真在想。
沈宁安今年不过十九岁,据报道是七年前认回来的,那就是当时才十二岁。
小学还没上完?
沈临接收记忆其实不是很全,这副身体十九岁还是从陆屿廷那里得到的。
他蹙了蹙眉头。
日记只是其中一年的,从年份来看是沈宁安十四岁的时候。
初中吧。
——xx19年,7月2日。
他们都不喜欢我,班里的人认为我是脏的,我仔细看了镜子,我分明不脏。
妈妈在就好了。
妈妈喜欢我的。
沈临看到这里一愣,对,沈宁安的母亲,沈仲山桃色新闻中的“外室”、“小三”。
模糊的记忆仿佛玻璃碎片一样往脑海里嵌,支离破碎地组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沈临抬手按住自己的头,觉得好疼好疼。
——陈鹊。
是陈鹊。
沈临手指都在颤,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去翻。
但日记写的不全,偶尔会有些乱七八遭的涂鸦,和一些认真的素描,画得基本都是教室的角落。
沈临越翻越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纸张上的画从教室窗外的樟树,到广场的喷泉池,再到一个从模糊到具象化的人。
沈临愣住了。
容明征。
——xx21年,4月14日。
他原来和我一个学校,不过是高中部的,只在家里宴会见过……
——xx21年,5月27日。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会帮助我救助小猫,但听说他有家族遗传病。我想起妈妈来了。
希望善良的人长命百岁。
沈临大脑一片空白,他提取不出关于容明征和沈宁安的记忆。
仿佛像个局外人,看着一个少年只言片语的对另外一个人的好感。
日记只有一年。
这应该只是其中一本,那个卧室里应该还有其他的。
沈临翻了翻后面的页码,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沈宁安对于沈家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得到的深刻教训。
——xx21年,6月2日。
大哥让我离容家人远一点,说我不配。
我是私生子,不能和他们沾上边。
有一点点难受吧。
我以为他是哥哥的。
——xx21年,9月17日。
今天是中秋节,大哥送给我一个胸针,我很喜欢,我叫了他哥哥。
但他好像很不喜欢,应该有点讨厌我。
我觉得大概他们都不会喜欢我的中秋礼物,我不送了。
妈妈应该会喜欢。
我晚上偷偷去墓地了,回来的时候阿姨骂了我好久。
——xx21年,9月21日。
家里人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是不是太糟糕了。
我没有要和容家攀关系,我只是……我只是……
沈临在心里补充道:
你只是单纯的喜欢、仰慕一个人罢了。
没什么错的。
沈临把日记本换了个地方藏起来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里来。
书里的情节与人物其实没必要太当真的,但是真生活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都是活着的。
手机传来振动声。
沈临低头看了下,发现是柚子,他顺便改了下备注。
清河:怎么没来上课?学分不要了?
临渊而渔:嗷,我扭了下脚,我家里人没让我出去。
沈临还是神色恹恹的,但还是发了个表情包。
临渊而渔:[流泪小猫jpg.]
清河:只是扭伤而已?那你给我拍个照。
沈临坐直身子,拿出手机对准自己的脚,很不设防地拍了。
他一边聊天一边抓了了下后颈,总觉得有点痛是怎么回事?
手机那边的楚岫皱着眉头,他还以为对方是逃课,结果是真的扭到了。
脚肿了起来,青紫交加。
楚岫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沈家那么有权有势,不来上学自然是可以的。
休学那么长时间学籍还是能照样恢复,按理来说他不必去多问。
但是——
清河:你专业课我不管,但公共课不上吗?万一有中期考核怎么办?据说你们班的老师要求很麻烦的。
沈临莫名被说得焦虑了起来。
要是考试不过怎么办啊。
他像是被提点的笨学生,咬了咬唇,又打字道:
临渊而渔:可他把我关起来了,说是要养伤,我暂时也出不了房间。
楚岫神色一变,眉毛都拧了起来。
这不就是非法囚禁!
他在图书馆不自觉的把鼠标用力一放,动静有些大,第二次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