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向中央汇集。
穿越者的刀锋上燃烧着火光,磅礴的灵力如同星子一般地在直达天际的雪幕的映照下肆无忌惮地飞溅,显得如此清晰。
随着天空中的一声巨响,明亮的天幕被漆黑的雷电撕开一道道缝隙,一个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人型从中走出,机械而毫无感情地注视着穿越者。
在短时间内释放出足够引起历史变动的大量灵力,籍此引来维护世界稳定的“检非违使”。
这个缺少足够情感的…嗯,种群在某种意义上对“历史”来说,是最优秀最省心的维护者,无论对立志改变历史的时间溯行军还是在他们眼中疑似会对历史产生改变的刀剑付丧神,都一视同仁地公平。
但是此刻,它们却成为了给穿越者和小乌丸背锅的十佳工具人。
穿越者切断了山姥切国广身上属于不知道哪个傻呗的契约,看着检非违使踏过地上层层叠叠、属于实验品们的尸体,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形似磷火的蓝光。
他带着些许审视地笑了一下,与小乌丸消失在代表着时空转换的金光里。
山姥切国广在他的背上沉睡着。
——完全没有问题的吧,子代?
——嗯哼。在这种完全被【空想】所克制的【术】上,可以再多给我一点信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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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姥切国广在做梦。
与人类不同,刀剑的付丧神是很少做梦的。
但在此刻,他沉在午后梦魇的余魅和亡灵低语的幻影中无法自拔;他在刀尖上行走,往下是细细密密的骨骸和血水汪洋,而他独木难支,稍微踏错一步就是永远的天堑。
一张张同僚们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半个的,整个的,蒙血的,腐烂的…他们静静地看着他,空空洞洞的瞳孔黯淡地像一片荒芜的土地。
“你怎么能一个刃走呢。”他们问。
“你为什么不留下呢。”他们问。
山姥切国广着急地想解释,但一块横在喉咙口的骨头让他开不了口。稍微一动口中的血腥味就倏地涌上来。他在几乎窒息的痛苦中看到空中的星星微笑,那笑容披上了暗红色的外衣,红得像那时候同僚们心口凝固的血;眼前模糊地隔了一层水面,水面上横着石桥,别人在石桥上看他,他躺水底看世界。他丧失了五感,孤独将他淹没了,意识荒原上寂静地连风声也无。
魑魅魍魉从他躯体上裂开的缝隙钻进来占据了他的手脚,往昔的画面被它们压成碎片堆积在他身后,火星一窜一熄间连灰尘都不剩。他仿佛身处地狱。
然后有一个东西推了推他,他在荒原上一脚踩空,直直坠落——
他醒了。
睁开眼是暖黄色的天花板,两侧能看见堆得高高的、整整齐齐的文件柜,一位戴着单片眼镜,手执一支笔的付丧神正在看着他——山姥切国广大概知道自己是被谁推醒的了——
“你刚才的状态不对劲,所以叫醒了你。”那个付丧神说,“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去喊队长过来。”
这是一位巴形薙刀。山姥切国广在那地方也见过他的同体——与其他刃不同,那位巴形薙刀是自愿接受实验的。
“如果在您身边,您的期望能够让我谱写出属于我的故事…那么我会照做。”
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是巴形薙刀就是这样子的。
窗外微雨初霁。窗边巨大的万叶樱花期就好像根本不会结束似的,洋洋洒洒、源源不断地飘落着灵力具现象化的花瓣,微风卷起花瓣夹杂着湿湿的雨滴吹进房间里,躺进山姥切国广下意识摊开的手心。
宁静和平的气氛令山姥切国广不习惯地攥紧了手掌。
“天守阁的风景,很不错吧?”
穿越者从门后探头出来:“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改造外边的环境的呢。”
“至于‘术’和‘咒’,虽然已经消除了,但是也是得慢慢消磨它们带来的影响的哦。”(1)
“这段时间,先安心待在这里吧?”
他伸出手,然后看着看上去崭新崭新的、连那条好像永远都是脏兮兮的被单也被拿去洗衣机搅了一遍的干净咪咪,有些犹豫地将爪子搭在自己的手上……
穿越者依葫芦画瓢在山姥切国广身上放了一个能够吸引空气中游离灵力的灵力源。
“能吸引空气中游离灵力的灵力源。”他言简意赅道,“就算切断我的灵力供应也不会让你因缺少灵力而回归本体…当然,你自己也可以切断。”
“好好修养。”穿越者塞了个东西在山姥切国广手里,向他眨了眨眼睛,贴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