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下,又变得亲和:“不试试吗?试试看吧。”
司郁将信将疑,把镜片举到眼前。
“…这、那是什么?”
“看见了吗?”行商十分热情地解说,“那些一般被称为红绳,是少男少女的怨念凝结而成。”
他忽然大笑着鼓起掌来,可一边是握着伞的拳头,掌声怎么也不响:“对嘛对嘛!有新娘当然就该有新郎!”
行商的笑声那么大,好像天都要被震醒泛起天光,他忽的往后退了一步,琥珀色眼睛竟在黑暗中闪着可怖的绿光:“不论如何,只要种下种子,我就会把船票给你们。至于现在,我该走了…”
“等等!”
司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妹妹的声音。
是季声。
谁也没看清她什么时候拉住了行商的衣袖,玩家拦不住她,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行商的衣袖被季声拽得一紧,好像悬在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桥,他回头笑:“怎么不让我走?”
“你是谁?”
“我是谁?”行商说,“我是行商啊。”
“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她听起来很冷静,司晨盯着她的背影,顺手抓住想上前拦人的司郁。
“…亦,”行商说,“亦庄亦谐的亦。”他靠近季声,声音压的太低又太轻,几乎要被风吹灭了。
他们说了什么?
司晨听不清。
像来时一样,行商融入一片水雾,渐渐的,油纸伞消失了,背篓也消失了,若不是站在前面的季声和有些硌人的单片眼镜,玩家险些要以为没人来过。
莫名的安静席卷天地。
许久,才听见季声说话:“走吧,天快亮了。”
石屋在雨雾中出现,它看着比昨天更鲜亮了些,也许是大雨洗净了灰尘,但黑洞洞的窗里没有一丝光亮,倒让人觉得它成了冷调。
他们终于从泥泞小路走出,沾满黏土的鞋底在结实的混凝土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司郁低头看了眼,想着一会还得出来把这些脚印去干净。
门口积出了一小摊水洼,凛凛地泛着光,石屋全是水雾,好像这栋房子都是缓慢地往外渗水,走到门前,他们觉得身上更冷了。
屋子里没有亮灯,他们在离开前匆匆收拾了下,可惜没想到夜里会下雨,放在包里的雨衣完全没派上用场。
“呼…”司晨掰了块巧克力往嘴里塞,“真冷啊…嘶,骨头都被冻住了。”
司郁摸索着烧了壶水:“先擦干,我记得包里有衣服,换下之后把衣服拿去洗,别露馅。”
擦拭干净裹上被子,司晨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一个毛毛虫抵御寒冷,她吸吸鼻子,在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咒骂制作组,她恹恹地想,要是真的感冒绝对去论坛骂出一千楼。
唯一的好处就是完全不困。
司晨往外看,天还没亮,但他们也算熬了大半夜,现在竟然还算精神。
“还难受吗?”季声端了杯温水过来,手背贴贴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司晨呆呆地笑,一掀被子豪气地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一起暖和。”
季声弯弯眼睛,随她的愿两人挤在一起。
一米五的单人被裹住两个人有些拥挤,两个女孩紧紧贴着,司晨好像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她迷惑地按住胸口,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季声的心跳。
季声稍稍动了一下,用气音说:“不问吗?”
“问什么?”司晨愣愣的。
“和那个人聊了什么,”季声笑起来,发尾散落在司晨肩上,燎起连绵的火,“你们知道的吧,刚刚我和他说了些话,你们听不见的话。”
司晨想起来了。
她想知道,却莫名纠结,她勾勾季声的手指:“你想说吗?”
“你们想问,我就说。”
“你想告诉我们,我们就问。”
两个女孩的声音撞在一起。
司晨望着和自己相距不足二十厘米的脸,嘿嘿笑起来:“声声,我们好有默契呀。”
“嗯,”季声的眼里也满是笑意,“我们是好有默契哦。”
在屋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感冒药的司郁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合上眼敲敲打开的门:“两位,下次要说悄悄话请关上门好吗?”
季声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司郁得到赦免,拉了张椅子坐下,他将镜片和药放在桌上,镶着铜边的单片眼镜圆滚滚的,在桌面晃动两下。
“用这片眼镜,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