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外的触碰让张畔的思绪都跟着停顿了一下。
而当他思绪恢复,重新将理智捡回来的时候,刚刚还在他面前扶着他侧脸审视的人,此时已经先一步往前迈动,往卧房的方向而去。
这样明示的行为让张畔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薄红。
尽管他们两个并非只是第一次这么接触了,但对于他来说,每每被苏流瑾触碰到的时候,都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刺激一般,让他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也无法不将心中的情绪展现在脸上。
好在国师府中并没有什么其他人存在。
不然的话,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这幅模样,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在暗地里说道多久。
在国师府中短暂停留的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另一边,被他们绑架了的谢今歌却并没能那么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后半夜。
次日依旧是谢今歌当值。
天色还未变蓝,谢今歌就已经起身前去上值。
昨夜那两人出现的确实突兀。
但对方既然都是恒思中人,那就必然可以在之前的记事册中找寻出些许蛛丝马迹。
这些记事册平日里都是谢今歌来管理,但往日,她早早前来翻册子不过都只是为了给那些达官显贵们改写册子上的日常表现罢了。
今日,这还是第一次为了她自己翻开了这些东西。
册子一页一页被谢今歌翻过。
先前的她根本没有往别处想,故而也并未发现这些记录在案的事情上有什么问题。
然而,如今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再带着目的去翻动这些记事册的时候,谢今歌才倏然觉察到其实有无数细节上的东西都摆在册子里,只是她之前没看到罢了。
就比如说,自那个传闻中的玉畔先生被皇帝收服,并将青云楼交付到他手上之后,整个青云楼的行事作风都跟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表面上,青云楼依旧是听命于皇帝的探子机构。
但有时候,青云楼售卖出去的那些东西,却完全就是在暗中操控整个恒思的动向。
这些操控过于隐晦,绝对不是出自皇帝的手笔。
受益者另有其人。
又比如。
自从皇帝招募了国师之后,就连皇帝自己都跟着做出了些许他之前根本不可能做出的决策。
其他人身在居中,或许觉得国师先前被派去经营浪子轩是一种贬低。但如果像她这样,将这些记录在案的事情全部都从头到尾看一遍的话,就足以从中觉察到些许细节。
不论皇帝对国师是褒是贬,国师足以改变皇帝决策的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更何况——
昨夜前去绑架威胁她的主谋,正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如此联想下去,一个猜测倏然从谢今歌脑中生出。
将所有这一切串联起来的话,最大可能,国师跟玉畔先生二人,就是昨夜将她绑架,要她追随着他们暗中操控整个恒思的人!
有了这样的猜测之后,谢今歌再去从头看那些记录,愈发从中觉察到了各种蛛丝马迹。
越是了解到国师跟玉畔先生这些时间对整个恒思的暗中操控,谢今歌就越是心惊。
她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记事册上隐匿的那些事实,却又在心情终于平定下去之后,拿出她之前为别人修改记录时候余下的材料,一点点将记事册上容易看出端倪的部分修改替换。
直到夜色渐深,谢今歌这才终于将那些容易流露出事情本质的字眼都给修改掉,抹除了记事册上的痕迹。
下值的路上依旧只有谢今歌一个人。
明明是条熟悉无比的道路,如今的谢今歌却只觉得在这平静的夜色之下翻涌着滚滚浪潮。
而当她动手修改记事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入局。
比谢今歌去青云楼核实自己猜想更先到来的,是温昀景下达的旨意。
尽管谢今歌在猜到背后那两人身份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足以让她步入朝堂的事是真的,但她却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拿在手中的诏书就像是有千钧之重。
若她并不知晓国师与玉畔先生的意图,或许还会觉得自己当著作郎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让皇帝想起了曾经被丢进翰林之后就没人管的她自己。
并且,为之庆幸。
但现在,国师与她的谈判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这个官职其实就是国师替她谋求而来。
如果没有国师,她依旧是颗蒙尘的珍珠,依旧会被丢在角落,直到随着泥土一起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她最应该感激的,不是别人,正是愿意将她从泥土之中挖掘出来的国师。
“要说还是前丞相带出来的学生更有看头。”
宣完旨之后,文公公照常与这些接旨封官的人唠两句巩固人情,“这次皇上也就提拔了两位,偏偏您两位还都是前丞相手底下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