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瑾这番威胁过于有效了。
孟彰原本就因为拒绝给那些朝堂朽木们敬酒才变成了现在这幅落魄的有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过就是一句对其他人来说普普通通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的话罢了,对于孟彰而言,却瞬间制止了他挣扎的动作,让他不得不乖乖点头。
仅仅只是看着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可以从中看出孟彰发自内心的恐惧。
见状,苏流瑾也终于冲着张畔示意一下。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
孟彰有了跟他们沟通的意愿,他们也就不需要继续如此防范,就好像一直都对孟彰怀有无比深切的敌意一样。
收到苏流瑾的信号,张畔这才收手。
只不过,他并未从孟彰身边离开。
一来防止对方假意顺从,实则打算找个机会大喊大叫,他好随时出手再次制止孟彰发出声音。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孟彰偷袭。
虽说按照他们的了解,孟彰这些年在那些朽木们的阴影之下已经被磨平了棱角,但他们的威胁来的过于突然,无法保证孟彰不会在这样的威胁之下突然暴起。
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好在孟彰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怯生生地扫了一眼自己屋子里站着的这两个蒙面黑衣人,尽量压下心中的惊诧,用自己还带着被惊讶过后有些哆嗦的语调小声询问。
“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孟彰自认为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已经过得足够小心。
他已经尽量避免跟其他人产生冲突,尤其是那种能雇得起人半夜来收拾他的权贵,他更是连视线都不愿意跟他们对上,实在是想不出面前这几人的来历。
不是寻仇,就只能是劫财。
但他家徒四壁。
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如果这不是他自己家的话,让他自己从外面路过,都只会以为这里是一个荒废已久的院子,根本想不到这个坐落在恒思之中的破院子里还住着人。
“不用担心,我们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命。”
孟彰眸中的情绪太过明显,以至于苏流瑾说这话的时候都跟着笑出了声。
自孟彰落魄之后,他就只是在翰林院做一些杂活。
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相看起来好欺负,所以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更是愿意拿他开刀,用欺负他的方法来相那些达官显贵们表露自己的忠心。
如此一来,孟彰就成了众矢之的。
不光在翰林院中只能做一些边边角角的杂活,甚至就连领到的月俸也都只是最基础的月俸数额。
翰林院领到的月俸不足以用来维持生计,孟彰不得不在无需在翰林院当值的时候再去找一些其他的活计,以此来维持生计。
但受那些达官显贵们排挤的人也无法找到什么体面活计。
现如今的他,也不过就是在给一些小商贾的孩子做教书先生,以此来获取一些微薄的报酬而已。
而苏流瑾的问询,也正是打算从这个方面出手。
她看了眼孟彰那双还在纠结疑惑的眸子,随即便直接将孟彰日后的际遇说了出来:“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去报复那些曾经让你与仕途无缘的人,你可愿意?”
苏流瑾这话让孟彰大为震惊。
那些让他与仕途无缘的人,可都是能在金銮殿上站在前排的身份。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
只不过……
“愿意是愿意……”
知道这件事本身希望渺茫,若真能报复,恐怕用的也是日后会被加倍反噬的方法,孟彰说话还是有些谨慎,“但如果是诸如想要让我当街行刺的方法,我做不到……“
孟彰并非没想过在那些达官显贵们出来郊游的时候行刺。
但一来那些人出门的时候几乎都是前拥后簇,护卫里里外外围了不知道多少圈,根本不是他这种没有武功的人可以接近的。
更深一层的原因,还出在他自己身上。
孟彰毕竟是个将自己一辈子都压在了读书上的书生。
对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种事,还是太陌生了。
莫说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算偶尔得了主家赏银,去菜市场买个鸡改善改善生活,他都得买商贩代为杀好的那种。
如此情况之下,让他去杀人行刺,实在是难如登天!
明明说着拒绝的话,孟彰的语调深处却又带着左右摇摆,虽是拒绝但内心深处其实却很想做的意思,让苏流瑾脸上的笑意更深。
“嗯,不用你动用武力。”
她抬头扫了一眼孟彰家徒四壁但却依旧在屋子里堆了不少的藏书,指了指其中象征状元身份的已经落了一层灰的诏书,“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