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直接让县令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些许。
能站在这里一起交流的莫不是人精。
县令自然也听出来了,苏流瑾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给苏流瑾出回程的车马费。
或者说。
倘若符均真的想要让苏流瑾在皇帝面前为齐平县说话,那么不给苏流瑾出一点好处费的话,恐怕他们齐平县依旧会像是之前一样,根本不会出现在御书房的几案上。
“国师无需担心这些。”
不过就只是顿了一下而已,符均的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从自己口袋之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赔着笑脸将其送到苏流瑾手上。
“这些银票,赠与国师作为回去的车马费。国师此行来齐平,下面的人招待得不够周到,这些也算是下官的一些心意,国师切莫有什么负担。”
厚厚的一沓银票就算不去细数,也知道它们的价值只多不少。
尽管苏流瑾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确定符均到底中饱私囊多少,但当她真的看到对方为了行贿而拿出这么多银票之时,苏流瑾心中依旧难掩震惊。
她先前说齐平县没什么油水,并非完全是在说假话。
对于这么一个远离皇城,并且主要依靠农耕发展的县城来说,它就算在普通时节并无灾害的时候,身为县令的符均也不应当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票的。
更何况,现在的齐平县,已经在旱灾状态下持续一整年了。
苏流瑾并未立马接银票的行为让符均心中再次生出疑虑。
他给的这些银票其实并不算多。
苏流瑾在某一点上想的不错。
灾荒年间的收成确实比不上普通的时候,以至于县令的小金库这两年也缩水严重。
如今拿出来孝敬苏流瑾的银票,远不及他先前拿出来送给其他下来视察的官员,让他们帮自己在朝廷上说话时候给的多。
也正因如此,符均虽说心中生疑,却并未立马下定论。
他并不能确定并未动作的国师到底是因为没怎么收过贿赂,不习惯这样的场景,还是因为他给出来的银票太少,并未能让对方看上。
“呵……”
良久,苏流瑾嗤笑一声。
尚且还在符均身边的人顺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沓银票,语调之中尽是嫌弃,“小县城就是小县城,连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就这点东西,买我一路上所食用的美酒佳肴都不够,谈何车马费?”
她异常随意地将那一沓银票拍到张畔怀里,自己则回到主位上坐下,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
“真是穷山僻壤!”
只是抿了一口的茶水很快就被苏流瑾放了回去,“连用来待客的茶水都如此上不得台面!”
被接连否定了两次,让原本还信誓旦旦,觉得自己尚且还可以跟苏流瑾试探着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的符均也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送到国师手上的银票并未入得对方的眼。
也就证明,他此次想要让国师帮忙美言,让齐平县可以得到更多朝廷赈灾银,也让自己的口袋跟着恢复些许鼓鼓囊囊状态的计划,失败了。
若是想要继续利用这个方法敛财,只怕他需要写信去联络之前到过齐平县的高管权贵,看看他们是否可以看在这次油水尚可的情况下,帮他一起实施这个敛财计划。
符均的目光掠过那一沓被塞进张畔怀中的银票,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只可惜这些银票。
送出去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
虽说求国师帮忙美言的事情并没有顺利办成,但这些为了促成两人之间友好交流而送出去的银票,也是真的收不回来了。
“国师息怒……”
就算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银子,符均也得对苏流瑾笑脸相迎。
谁让对方是拿着圣上旨意,从京城而来的高管权贵呢?
在苏流瑾离开它们齐平县地界之前,这个县城之中权力最大的就是对方,其次才是他这个当了多年地头蛇的县令。
“下官府上还有些先前收集来的其他名茶,若是国师不嫌弃,下官这就去为国师拿来替换。”
闻言,苏流瑾冲着县令摆了摆手。
县令无法透过薄纱看到国师的神情,但既然对方尚且愿意让他前来送茶,说不定这事儿之后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县令的脸上重新带上些许笑容。
他冲着苏流瑾行了一礼,当即就从苏流瑾面前退了下去,打算回府上取来他之前打算送给其他高管的茶叶,先贿赂贿赂这个皇帝面前的新红人再说。
至于原本打算送去名茶孝敬的那位,他可以之后再寻别的东西,替代这些被临时调用了的茶叶。
符均还在心中琢磨,一会儿应当如何再磨一磨苏流瑾,让她同意与自己之间的合作。
而当他走出谒舍,从牢头手上接过那两个指点难民,差点坏他大事的贼人画像打开端详之时,却直接被上面某个人的样貌给惊住了。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
那一对小夫妻里的男人,不就是刚刚站在国师身边,将他送去那一沓银票收起来的小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