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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追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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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东南方的第一大港全州虽不如相邻省会城市厦口知名,古时出口贸易繁盛之最,石雕、红砖古厝、民居、海港可见历往事今朝。

演奏会场地在海边临时搭的一间露天场所,有百来个座位,粼粼海浪拍打着海岸露出礁石,不存在倒票,听不清或挡住视线,没座位坐沙子上,站着,无所谓买不买票。不是听众也可以听。

暮色四合,脚踩湿软细腻的沙粒,湛蓝的水倒映着五彩的天,从海面悠悠地飘来的风。

“你也是来看演奏会的吗?”时憬右方出现一个孤清偏透的男声。

说话的是和时憬同一条线站得笔直的男人,海面大团大团不燃灼焰,落日跌进云野,泼出金红, 橙黄,凝夜紫色的水粉,勾绘万物。

他穿着浅蓝细格衬衣短袖,蓝色牛仔短裤,鼻正唇薄,一头短碎盖在额头上,两缕发丝分别直指一边眉心和两眉正中,神色宁静。

时憬点头算是回答。

“怎么不像他们先去坐下等演出开始?”

台下的折叠椅还剩几个空的。场地外有好多人,带孩子的父母,爷奶,小情侣,还有看落日卖椰子的。

“错过眼前盛宴也是憾事一桩。”

听音乐的形态未必单一,海浪拍岸自然之声怎么不算?离开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高雅也可,下里巴人也是,她猜演奏会地点选在海边,是为了更近自然。

男人听了她的话勾了勾笑,来了兴致。来一次全州,不算白来。

时憬不去想他为什么要来和自己搭话,她以前国内国外旅行碰到也有陌生人,有和她聊几句,这位言语之间也没别的意思。

演奏台用四大块木头搭的,一架通体黑色的科布伦茨钢琴置于台上,边缘用木纹雕刻,没有多余装饰。

舞台后方走出来一人。一身米白色宽松小香风格子西服,下半身浅蓝色美式复古阔腿牛仔长裤。头上一顶大帽帽子,脸上是白色无痕面罩。

山行面朝听众鞠躬后坐下,轻掀琴盖,与乌黑的琴身相对的是光洁的白键,手在琴键上来回穿梭,不闷不厚。

悠扬的琴声在海边飘荡,演奏的人手指灵活的操纵着音调,身体不自觉的晃动,眼睛也闭着。

和盯着演奏者的听众不同,时憬一只手放座椅把手打着节拍,时而柔软,时而激烈,跨越时间空间的局限,音符流淌中聚成人影,神气扬扬的少年到英姿勃发的青年,稚气未脱到游刃有余。

演奏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天也慢慢黑了,远处灯火微弱,大地蒙上层灰。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山行收手谢幕,不少人找他拍照留念。

时憬眼眸挂着的水雾闪着点点清辉,回酒店的路上,周胜发了张白天的现场照片,阮导讲戏,演员们在听。

网上也有《岛笼》为数不多的路透,沈知节头发蓬乱,穿着脏兮兮又发皱的病号服,蹲在几个病人中间,枯瘦的两指间夹着根烟,毫无神采。

时憬看得入神,不留神撞到根电线柱子上,疼痛从头传到全身。

她刚捂着脸,听见一道忍笑的男声:“山行演奏会听完余音绕梁,久不能忘?”

看衣服听声音,在海边遇到的那个男人。

时憬单调的吐出两字:“不是。”

看到在意的事撞到柱子也不奇怪。她演奏会没用到手机,美妙的音乐不是用照片留住的。

路上男人和时憬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不近不远,离开前他看了时憬几眼,动了动嘴说了什么,她没听见。

离全州九十公里的厦口市南郊,一栋年久失修的废弃大楼,五层有摄像机和剧组人员,风雨侵蚀,是拍悬疑或深度题材的好地方。

周胜手上是水杯和小风扇,远见一个戴着冰丝黑口罩的女人,一双明净的双眼,眉目间大气,墨绿色T恤搭白色高腰阔腿裤,脚穿一双黑色休闲鞋。

去年找时憬帮自己给哥送水后,再也没见过,一眼认出是气质。她和圈内女星完全不同,非攻击非妩媚。平和到老想和她待到一起。

周胜要带时憬去剧组休息区,有遮阳大伞,椅子,水,好过在这直晒,这条拍完他哥收工。

时憬说不用,她看看就走,照常进度拍。那他伤得不重?

“他伤怎么样?”

说到这个,周胜叭叭和时憬说,这部看似是和社会热点有关的现实题材,不用飞檐走壁,有跳楼戏,打戏,大量的眼神戏,他不用替身,身上常磕碰破皮出血。

哥跟他说,不太想让人探班的,这部条件不算差,但是每场戏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少一分都不行。减重后状态不够好,不能以最好的精神见人。

时憬鼻腔发酸,牵扯出的情潮一发不可收拾,青青的藤蔓缠绕心间,今时今日,有了点减缩的怯怯,多了分沉掷的孤勇。她多想有天能坦荡正视他,面对所有人,诉说心底的爱悦,他是否还会如当初那般温霭。

沈知节再跟导演确认,重拍一遍,没做任何保护措施的摔在地上。次数多了,铁人都不得磨损变形。

第二天,拍完一场淋雨的戏份以后,沈知节杀青了。抱着周胜拿来的花束,几层浅紫色包花纸复古精妙,纸上画的是小小的鸢尾。

他看了自己的和别人的,他们的是纯色包装纸,花的种类也很常见:“不是一家花店订的?”

周胜说这是有人特意送的。

沈知节脸上没有笑,反而有几分严肃:“粉丝送的?杀青用的花怎么能草率。你收别人东西了?”

周胜也不直说,知道是谁还能说出这话?

“哥,要不您看看花束里夹带的卡片?”

杀青快乐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想归想,沈知节还是照做,没有署名,字不错,飘逸有笔锋,杀青快乐,光芒四射,精彩不息。

“这是时老师送您的杀青花束,您要是不喜欢,我扔了就是。”

听到这三个字,沈知节不由一愣,又看了一遍手上的卡片,什么都没说。

在周胜过来拿走花束时,他抱得离胸膛近了几分。

“我说了要扔?”

周胜有样学样模仿沈知节的神态语气:“杀青用的花怎么能草率?”

不是他自己说的?

沈知节仿若没料到他会来这样,眉尾一扬,胆儿肥了。

“要我给你颁个最佳表演奖?”

前几年周胜为了工资奖金不会顶撞还嘴,他哥比大部分艺人好,大方多金,一些小玩笑也不会愤然,今天他前后的表情差别太好玩了。扣点钱扣,不是时老师没有效果,请勿轻易尝试。

其他演员也来问沈知节花束谁送的,他只笑不答,难言的情愫在眸底掠过。大家都想是很特别的人。

送花的人出现在眼前,向着他走近,沈知节心漏掉一拍,好几个月不见,她撑着把绿植图案的遮阳伞,都说过年长膘,她没怎么变,全素颜也掩埋不了绝佳的骨相,眉眼鼻唇无一处不精,杏色针织薄上衣加白色运动束腿裤更显性情。

时憬收伞,脸上是清清淡淡的笑,明媚无邪:“恭喜。”

离近了比看他拍戏更直观,身形变化不大,脸却肉眼可见小了圈,颧骨突出,苍白憔悴。唯有两眼,光彩明亮,盛满了她的身影。

沈知节长身鹤立的站在那儿,望了眼她。

两人只是寒暄,话不多又短,但周胜还是退到一边,时憬想再和他待会,听到一个不该在这听到的名字,走到另一边出口。

回头,一个穿着棒球服短夹克,加黑丝袜,两只过膝长皮靴的女人在沈知节身旁,短夹克只遮住上半身,腰身细窄,两腿修长,胸脯丰挺。

沈知节一贯维持的嘴角平了,无声无响拉开和辛晓相距,她一过来,周胜自主挡在她和沈知节中间,还夸辛晓一段时间不见好妩媚的漂亮话。

“甜言蜜语。知节身边的人说话就是好听。”辛晓看有背影窈窕的女人在周胜对面。问:“刚和哪个美女聊天?圈内的还是圈外的?女朋友?”

周胜看到沈知节没起伏的眼说:“来探班的朋友。”

他可不敢说是他女朋友。那可是跟他哥配对过的人。

“圈内新人吗?”她怎么没见过,“我跟阮导说了,晚上的杀青宴不介意多个人吧?”

以辛晓的大花地位,圈里比她地位低的不会和她争,她要去一部电影的散伙饭,为了什么大家懂得都懂,瓜是这么传出去的。同一个圈子来来回回这些人,阮秋生不会不让。

沈知节回酒店,想打电话给时憬,却忍不住全身倦怠。

周胜跟沈知节认错求扣工资,钱不能没有,他们拍戏的时间地点原则上不能外泄,是他给时老师发了定位,可时老师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人。不是闻着味儿来的娱记。

沈知节低着眼,看着手机上时憬的微信,聊天的最新一条在去年找她选杂志封面照片,过年省去文字版祝福风雪相拥,半年过去了。

周胜直视前方,哥不是在想扣多少吧,他一个月会白干吗?

沈知节在微博下端中间放大镜图案的发现二字对上的横框里搜了时憬二字,好久没打这两个字了,键盘却有记忆存下来,机械记忆也算记忆,搜出来的是飞天入世纪录片,还有电影《动物人心》的编剧。

周胜看后视镜有辆车和他们保持着半米:“哥,后面有辆车像跟着我们。”

不会是辛晓的车吧?怎么今天杀青来,还想拍完休息的。

沈知节不堪其烦的皱了下眉头,眼皮都未抬:“甩掉,不然换酒店。”

当晚,六点多,时憬买了碗牡蛎煎,吃完想再吃古巷年糕,周胜打电话来,语气急切:“时老师,哥要被八爪鱼缠上了,我们都喝了酒,不想上别人的车。”

周胜发过餐厅地址,在海边一家醉鼓早焗海鲜,时憬在饭店门口见到了辛晓和她助理一前一后锁定重重包围的沈知节,还有母鸡护崽姿势的周胜。

辛晓上来要去挽沈知节的手臂:“今晚我找几个朋友组团玩影夜?我平时不怎么玩,要你带带我。”

沈知节眸光微冷后退,无声谢绝。

辛晓讪讪放下手,撑着笑:“打车要等好一会儿,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助理送。不打游戏也行,想和你聊聊这部片子的体会。去我房间也可以,只谈工作。”

辛晓的助理去停车场开车。

时憬正对辛晓,听到她的说的,和她私下对她们不像。她细白手指压了压耳旁海风撩起的乱发,问她:“辛晓老师总是这样强人锁男么?”

锁的谁如上述景象。

周胜两眼放光,好帅啊,时老师看起来淡淡然然的,面对辛晓却有当仁不让之感。

沈知节又想起他撞见她收拾辛晓从卫生间出来,透出的冷漠,平常无风无雨,当越线会风雨欲来,她在意的,想要做的,不接受别人的阻止。

还是头一次有人挡在他前面。他们说要女人保护的男人挺孬,但他感觉不差,还有点自得其乐?

好事被搅,辛晓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配上脸上脂粉显尖利:“我和他说话,关你什么事?”

辛晓和《岛笼》剧组无关,为什么在这不用说,以自己和辛晓的不愉快,她会变着法对付自己,今天她先挑破,也不会比这再糟了。

时憬明洁的眸光中带了一点暗芒,轻飘飘的说道:“辛晓老师不介意我联系八卦周刊的第一狗仔卓威吧,他会对这很有兴趣,堂堂影后大花为追顶流到杀青宴,遭直言群众说恼羞成怒?”

话跟不断射出的炮弹向辛晓轰炸,辛晓怒目圆睁,脸色冷了,指节无意识收紧,时憬说的每个字不带蔑视,却句句说到她的伤心处,传出去她只会颜面扫地,受尽嘲笑。

剩的一个助理不敢开腔,追不到沈知节是晓姐的禁区,她们提到点轻则挨骂扣钱,重则动手,一个编剧一而再再而三直戳痛处,真是不想在圈里混了?编剧也算半个圈内。

时憬一举手,稳稳接住周胜扔过来的车钥匙,沈知节坐副驾,他双眼微阖,光华内敛,袖子往上带露出一截手腕。

他和辛晓的事百闻不如一见,比爆料说的真多了。在辛晓眼里,他跟唐僧肉似的,恨不得全身粘上去,吃不下舔一口闻一闻也好。

他要真和辛晓是男女朋友关系或者表现得不是那么躲避,她都不会阻止。从女人堆里挣脱出来也是体力活。

周胜说的和时憬想的没差,杀青宴沈知节作为一番主演不能不去,辛晓要加的位置在哥旁边,借此接近。导演其他人也没立场管。要不是时老师来,不知道还要周旋多久。

周胜的工作,工资少了可不好做,开车照顾起居,挡酒挡不可胜数的桃花。有提成的话周胜甩好多助理,拍《蜜糖》幺红半夜追他,他躲到自己房间。

沈知节上楼刷房卡开门,一手拉住时憬扯她进去。

地板干净,被套整齐,桌上放着她送的那束鲜花,花朵鲜活有几滴水珠。

时憬也不问他能不能坐,坐下问他的伤。问过周胜,总想再问问他。

沈知节作势要解衬衫扣子,理所应当的说:“小憬这样才能看到。”

时憬偏头,看来是伤得不重。她看了长针眼怎么办。

“又不是没看过。”

沈知节这话一说,时憬眼睛瞪圆问:“什么时候?”

她没有对他做过不该做的事,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同,想是想过,说是没说,做是没做。

她果真不记得了,沈知节用矿泉水倒进烧水壶,说:“去年,在淞沪。”

淞沪?时憬想起,那次他轻微中暑,她解开了他的扣子。事急从权,她哪里会注意看他的身材,看的都是他有没有好点。

她以为他忘了或者那时没意识,他后面跟没事人似的。解个扣子都经过天人交战,她没有怎占他便宜。

那时不敢,现在仍是。

他是遥远的,越逼近,和他说话,她的奢望越增大膨胀,她说没有下次实则放任自流,最可怕的不是劫后余生,是作茧自缚。他太重要,她是有点怕他的。

沈知节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他不说是因为说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那时她对他只是客套,不像现在。

周胜提着外卖还有购物袋敲门,说道:“哥,刚才没怎么吃,买了份菌菇炒饭。这是时老师的零食。”

炒饭外部是大漆色带盖木质饭盒,袋子里是真空小包装的麻辣肉干。

沈知节掀起眼帘幽幽地扫了时憬一眼,带着点不知道哪来冒出来的不痛快,挑唇问:“小憬,我的助理你也使唤?”

他们什么时候背着他熟到周胜还会带她的东西?

他要算账?时憬没站起来说抱歉,微微笑回他:“也算狐假虎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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