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的人嘀咕道:“穿这么严实。”
一旁的友人拉了拉他,让他闭嘴。
斗篷人一路御马疾驰,中途军巡铺的铺兵想拦路,被前辈拉住了。
“你找死啊!没见着那马屁股上的印子?那是军马!”
铺兵讪讪后腿,却不料打头的人勒住了马。
“劳烦问下,刑部在何处?”
是个年轻的姑娘,秋水眼眸,柳眉含烟。
铺兵回过神:“内城,江流坊。”
姑娘轻扬马鞭:“多谢。”
眨眼间几人便没了踪迹。
座下军马给他们行了不少方便,进内城时还有城门郎细细地指路,几人不多时便到了刑部门口,拿出令牌要进。
赵寅通报时,顾秋声正在严高唐的书房里用着他的书案,闻言直接拒绝。
“不见。”
他摸着那张御赐的书案,感受掌下降香黄檀天然的纹路,冷嗤一声:“本官岂是谁都能见的?姚京百姓那么多,本官个个都见,还歇不歇息了?”
赵寅顺着他道:“下官也是这么说的,可那群人骑的是军马,又拿了令牌。”
“谁的令牌?”顾秋声不屑道:“什么杂牌东西都能有令牌,你不也有?”
赵寅面色不改,赔笑:“应大将军的。”
应遥祝?
莫不是为了牢里那人来求情
顾秋声起了点兴致,撑着书案站起来,大发慈悲道:“那就让人到后堂,我收拾会儿就来。”
赵寅闻令退下。
顾秋声有些等不及,也没换衣服,到后堂一会儿后那几人才进来。
他盯着这群包裹严实的人,将茶盏一放。
“来者何人?”
几人陆陆续续的解开斗篷,露出手上爬满手臂的蛊师纹。
顾秋声立时被骇住,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吞了下口水才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大人,我们是为姚京蛊师案来。”
方才问路的姑娘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她身旁的青年。
若是宣止盈在此处,定能认出这就是宣群。
顾秋声心中定了定,想来这是他的地盘,这些人也不敢做什么。
于是他再度坐直,说道:“不必了,真凶本官已经捉住了,现押在牢中,几位……回去就是。”
宣群皱眉:“有证据吗?”
赵寅在门口探头,顾秋声忙让他也进来,而后怒道:“大胆!你可知你在质问谁?”
“问下怎么了?”
小月亮脱口说道。
她们夜以继日赶过来,就怕那个坏人伤害更多人,这个大叔不感谢就算了,还凶人!
宣醇拉了她一下,小月亮忿忿不平的闭了嘴。
宣群长这么大,只被他娘这么凶过,眼神冷了下来,掏出随身带的木盒,捏着了条蛊虫出来。
“大人火气挺大的。”
顾秋声颐指气使惯了,骤然碰上个比他还大爷的,急得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你你你……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敢!?”
宣群冷笑,慢慢朝他靠近,像是个戏弄猎物的猎人。
“尹朝的朝廷命官,关我吴地人什么事?”
顾秋声被逼的躲在角落里,疯狂朝赵寅招手:“快救我!快救我!”
赵寅恨不得给自己的两巴掌,不多事不就没事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拦在他与宣群中间。
“公、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那个……自然是有证据的,真凶自己承认了,画押了的。几位要是不信,我马上把证词拿过来,你们细看。”
顾秋声顿时掐了他一把,瞪眼。
都没审,她什么时候画押了?
赵寅面露顾不上被拧掉的肉,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正要跟您说呢,昨夜她烧糊涂了,白鬼拿她手摁的。”
顾秋声这才放手,赵寅一溜烟地跑去书房,拿了证词呈上。
宣群正要接过,忽而有人道:“祭司大人,您看看。”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长了双狐狸眼。
宣群顿了顿,转递给一旁的人。
一直沉默的破雪伸手接过,一页页看完,最后落在画押的地方。
鲜红的指印下,落得是‘周琼’。
——笔迹也对不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将证词还给宣群,狐狸眼青年走过来与他一起看。
证词上无可挑剔,狐狸眼青年还给了赵寅,客气道:“吓到您了,真是抱歉,那位公子最近脾气有点大。”
赵寅自然没话说,态度好的不要不要的。
“路上辛苦了,有些躁也是应该的。”
这时顾秋声冷哼一声:“看也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狐狸眼青年回头看了眼,破雪朝他轻轻摇头,他又笑起来:“还有些事,想请大人行个方便。”
赵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说真是送神难。
“还有什么事?”
狐狸眼青年揽着他肩膀,哥俩似的搭着。
“据闻蛊师案的案犯杀人用的是活蛊,我们担心是村子里出了叛徒,想要见上一面,若是的话好协助大人们清理门户,若不是我们立时便离开。”
赵寅又不傻,他语气好像是商量,可旁边那凶神恶煞的人蛊虫还拿在手上,敬酒要不吃就该吃罚酒了。
他不敢擅自做主,期期艾艾地往后一看。
顾秋声撇开眼,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
赵寅紧张地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自然、自然。”
狐狸眼青年放下手,满意地笑了:“大人真是个好人,要是在外面遇见定然要跟你喝上两杯的,既如此,还请带路吧。”
赵寅缩着脖子,艰难道:“不过——”
“哦?还有不过?”
狐狸眼青年眼中笑意散了点,赵寅肩上搭着的手突然变重,好似扛了座巨山,压的他差点站不稳。
宣群缓缓的往前走了一步。
赵寅吓得魂飞天外,顿时都要哭了:“杀了我也没办法啊,她被塞到御史台狱去了,这么多人都要去定然不成的,最多只能进一个。”
宣醇微微皱眉,小月亮拽了拽他袖子悄悄问:“怎么了?”
宣醇道:“御史台狱是关押犯罪的官员的。”
赵寅听见了忙解释道:“她通过了卉罗司的选擢,被授官身。”
狐狸眼青年看向宣群和破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宣群把蛊收起来:“明嘉,你跟他们找地方住下。”
破雪突然出言:“我去。”
宣群的动作一顿,牙根微微紧了紧:“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去吗?”
他们都清楚,非要见‘周琼’的原因。
破雪轻轻扫他一眼,戳起来软糯的圆脸此刻覆满寒霜。
“我是祭司,为什么要你允许?”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多言,低头询问赵寅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