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赌不赌？”

青阳轻笑：“赌，我赌他不仅会找我，还会把我关在尹家灭口。”

萧清水挑眉：“那我便赌他必找你看病，而且治他病的药在我身上。”

第八日一早，萧清水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门框都要被撞断一截。

青阳冷着脸拉开房门，盯着那小厮面色不善道：“我看你印堂发黑唇周发紫，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尹昭瞧了小厮一眼，笑道：“柳神医还懂面相之学？”

青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略懂。”

“那柳神医帮我也看看，我这面相如何？”

青阳装模做样在他脸上扫了两眼，端的一脸严肃，一开口还真有老神棍的味道：“我看尹楼主近日忧心之事已解，心中郁结稍散，可若是想长久下去，还得看即日起的作为。”

尹昭脸色一变，语气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依照柳神医高见，我该有何作为？”

青阳微眯着眼，嘴里神经兮兮的念叨着不知哪编来的胡言乱语，忽地，她拍上尹昭的肩膀，眼睛瞪得溜圆，厉声道：“你的困局与至亲有关，若想破局还得善待至亲，莫要行伤天害理之事。”

尹昭收敛了神色，盯着她看了一瞬没应声，旋即朝里屋走去。

萧清水早在小厮敲门时便醒了，慵懒的斜靠在床头，脸色依旧病得很不好看。

尹昭端的一副关切的模样，切声问道：“解了毒可感觉好些了？”

“嗯，好多了。”

尹昭点头，长舒一口气：“那便好，你一生病我是日夜的挂念，眼下灯下黑已解，我好彻底放心了。”

萧清水垂着眼睫，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再抬眼已是眼泪汪汪：“多谢楼主愿意为我解毒，我没想到您是真心对我的，之前我与您百般作对，实在是不懂事，还请楼主原谅。”

尹昭身形一顿，手不由得抖了抖，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之前的事就不提了，我是你爹还能害你不成？”

空气凝滞般安静片刻，尹昭轻咳一声，看向萧清水，嘴里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说出去的话变成了关心：“我看你身子还虚，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萧清水看向尹昭垂着的眸子，心下有了片刻的诧异，他对自己竟是有几分父女之情的。

这个发现让萧清水很是惊诧，尹昭这样的人怎会有人的孺慕之情，恶人不该断情绝爱只为自己的吗？

尹昭没能等到第二日。

太子殿下带着数千骑兵以谋反之名围住尹家，尹昭伏诛。

据尹家活下来的下人说，尹昭本想拼死一搏，可忽然吐血不止，剑都掉在了地上。

一个剑客的剑掉在了地上，他的命和尊严都被踩到了脚底下。

——

“要说那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一把赤霄剑打得尹昭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尹昭当场口吐鲜血趴在地上连连求饶，太子殿下绝不因其求饶而纵容姑息，直接摸了恶人的脖子，鲜血直喷三丈远...”

孩童趴在长凳上，连连拍手叫好，“太子殿下神武！”“太子殿下英勇！”

萧清水坐在一旁的茶桌上，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齐渊拿折扇轻敲她脑袋，好笑道：“人家至少救了你，你别总是一副看不惯人家的模样。”

萧清水不服：“怎么？他之前还绑了我呢，我都没找他算账，还有他那利欲熏心的毒妇母后，在宫里没少给我气受。”

齐渊连连瞧向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说话注意些，单摘出哪一句都是杀头的大罪。”

萧清水缩了缩脖子，心虚的朝四周看了一圈，见无人注意底气又回来了：“知道了，我不说了就是。”

说书人的故事还未讲完：“再说那太子殿下的爱情，也是轰轰烈烈虐恋情深，殿下与太子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打太子妃加入东宫，太子日日守在家中与太子妃相伴左右，眼下二人成婚已有半年，东宫一位妾室都没有，听说是太子怕太子妃受委屈，给人统统拒了。”

“只可惜太子妃身体虚寒，无法受孕，肚子半年没个动静...”

齐渊看向萧清水，萧清水一脸平静，看上去是毫不在意，若是忽略她攥的咯吱作响的茶杯，这话说起来更有可信度。

“清水，你...”

萧清水猛地放下杯子，“我怎么了？”砰一声店里瞬间安静，说书的都瞪大眼睛瞧向这边，似是被这动静吓得不清。

说书的咽了咽口水，脑门儿有些冒汗，坊间传唱太子殿下丰功伟绩是常事，皇家乐得其所，可非议后宫之事是大忌，他方才说上了头，嘴一秃噜全给说了出来，心下后悔万分。

若是拍桌那女人告上衙门，他小命不保。

说书的讪讪道：“姑娘是怎么了？”

萧清水咬牙：“我没怎么，你讲你的，管我做什么！”

说书的赶忙收回话头，继续讲太子殿下的丰功伟绩，不敢提及后宫半分。

齐渊：“我自尹家出来便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要说你全然放下了我是万万不信的，可你自己也知晓，你与云舟并非良缘。”

萧清水闷着头不吭声，齐渊拿扇子抵住她的头，看着她眼睛问道：“你若是真心放不下，那便把前事挑开了说明白，什么皇后东宫，全都说明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萧清水闷闷道：“哪有这么容易。”

“是没这么容易，可你若是一直这般更不容易，反正你武功也恢复的差不多，实在气不过你就绑了李云舟出出气，算是报了他绑你的仇。”

萧清水眼睛一亮，借着喝水的动作挡住眼底的小九九。

齐渊瞥了她一眼，轻摇折扇，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