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到老巢的蚁选好了,而在它们欲带着新巢的特产——鱼三宝去老巢进献的同一时间,蚁皇的谕令也到达了新巢。有点酷呀被蚁皇正式任命为新巢的统领,自此,这家伙总算有了自己的官方名分,哈哈,这可是名正言顺的象征呀。令我没想到的是在妙算和家伙正式出发的时候,不笑竟突然提出来要和它们一起去老巢。不笑的这个决定统领没有意识到,而我也根本就没有想到。当然,不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利用闲时出去走走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蚁老了不免会生出些怀旧的情绪,毕竟老巢那地方承接了不笑的中青年时代,并且耗掉了它三分之一的生命资源。而以我的岁数尽管还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老年蚁,可是说起来也是货真价实的老家在老巢的蚁,尽管如此,说老实话我对老巢可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说到怀旧,我的意识在此方面的内容只体现在对过去新巢生活的怀念,而绝对没有不笑的那种想去老巢故地重游的留恋。
不笑突然提出去老巢,对此,统领表现出极大的为难情绪。可以看出,有点酷呀已经在决策上对不笑产生了越来越多的依赖,似乎没有后者的出谋划策它也就没了脑子。哈哈,很难知道顾问不在新巢的日子,有点酷呀这家伙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干了。至于我,则完全是以一种理解的态度,表示同意不笑往老巢去。不过,唯一令我担心的一点是不笑到了老巢后,能不能处理好跟固化之间的个蚁关系。我可是知道在固化的眼睛里不笑就跟恶棍无异,所以前者若是能把后者当作朋友看待,这绝对要寄希望于奇迹的出现。让恨与烦的情绪调动出友好的行为,那就和使笑与悲结合在一起的难度相当。但愿固化那家伙能够把不笑当作故友看待,而不是我想象中的以怨相待。
我的支持改变了统领的态度,它同意不笑和妙算、家伙一同前往老巢,并且还任命不笑为这次出使老巢的蚁队的正领队。哈哈,不笑出的主意,它又要亲历亲为地去做那件事情,真有一种把事“做绝”的执着精神。对于妙算和家伙来说有不笑的同往肯定是给它们减负,只看它俩能不能理解到不笑的加入对于进献团队的特殊作用。当然,如果它们能从大局和长远的角度考虑问题,就绝不会把不笑加入进献团队当作抢自己的风头的事情了。
我观察到的情况是妙算的脸上显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在它的认识当中若不笑不加入使团,那么它肯定就是不二的正领队了。不笑的加入夺走了妙算一次独当一面的机会,对此,它的情绪表露出不悦之色也属正常。家伙和妙算的处境完全不一样,若论资排辈的话是轮不上它带队出使老巢的,所以,它根本就不会把不笑的加入看作是抢自己风头的一件事。加之,家伙刚来新巢的时候就看不笑非常顺眼并将之奉为是自己的偶像,故而,它对新巢的前第一行政官加入使团持欢迎的态度也就理所当然了。说来也是,身体、面貌、气质相像的蚁好找,而想法完全相同的脑袋却难寻出一对来。妙算、家伙对待不笑加入使团的截然相反的态度,所体现的正是它们脑壳里承载的那个灵魂的差异。
我代表统领把去老巢进献的新巢蚁队,送到了连通两巢的三号洞道口。这支蚁队一共有一百零三只蚁,由三个领队的蚁(不笑为领队,妙算和家伙为副领队。)和一百个负责搬运进献物品的蚁组成。临别前我和不笑私聊了一小会儿,在这一过程中我把自己近期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它。我对不笑说固化跟装逼那些蚁不一样,想要用好处、甜头或是利益去买通那位老巢首相,基本是行不通的,而要说服固化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对此,不笑似乎没有我那么顾虑重重,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有意做出举重若轻的姿态给我看,但是我能从它看我的目光中猜测出些心中有数的泰然。送走了进献的队伍,在我准备转身回去见统领的时候,却被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粗暴、无理、蛮横地给唤住了。这家伙在话语上对我随意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我早就不再计较它的态度的鲁莽和造次,毕竟它已不再是个强者而成了一个实打实的蚁见蚁欺的弱蚁。我的这位老朋友的攻击性完全丧失,连防守也只能以咋咋呼呼的凶相作为御敌的武器,哈哈,这样的一只身体有特级伤残的大兵蚁,我又哪儿来的激情要跟它一般见识而与之争个荣辱高下呀!哈哈,唤我的朋友是猖狂,用自我批评的态度说,我的确是很久没有来看望这家伙了。
看到猖狂我的内心立刻生出一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楚,对这家伙有怨气却又不便将之表现在脸上。想想当初若不是它把不正藏身的那个小宫殿的位置告诉,而我又那么执着地潜入老巢去追杀不正,那个该死的柔弱杀手的诨名就不会落在我的头上。没有柔弱杀手诨名的拖累,在新巢第二任统领的选举当中我肯定就能得到更多选举代理蚁的支持。那样的话,即便我不能当选统领,在宣布退出选举的时候我也能为不笑号召来更多的选票,如是,有点酷呀也就当选不了新巢的统领。非原生的新巢蚁做了新巢的统领,这在我们这些老新巢蚁看来是难以接受的,而猖狂却非自觉性地助力了有点酷呀的当选。怨气归怨气,理智归理智。说到底,我不能把老新巢蚁没能当选第二任的新巢统领的失败的原因归咎在猖狂的身上,毕竟猖狂在统领竞选期间什么都没做,现在的它除了贪得无厌地向新巢蚁要吃的基本上就是一个蚁(人)畜无害的存在了。跟谁笑也不能跟仇蚁笑,跟谁急也不能跟活宝急。如今的猖狂就是个活宝,它成了全新巢蚁的开心果,因而,一见到它我的面色立刻就有了忧去嬉来的显著转变。
“哈哈,小勇伙伴,多日不见我竟曾经怀疑过你是不是已经寿终正寝,或是做了什么惭愧的事而害羞得无脸来见我。毫无疑问,凡是有脸并且腿可以动的蚁,几乎每日都会来我这里呆上一会儿,以便取些乐子开开心就走了。噢!我的小勇伙伴应该不会死,因为,这会儿我明明看见一个长得非常像小勇的家伙,正迈着不快不慢却多多少少有些装逼的步伐朝我这边走过来。伙伴,你若真的是小勇的话,那我要说,你已经好久没有给我送好吃的了,为何这次来竟是两颚空空,一副让我高兴不起来的模样呀!”猖狂大窟候爵用既期待又抱怨的目光盯着我,“——噢!哈哈,我看清楚了,你就是小勇,并且一点不会差。我不相信来的不是小勇,所以我相信来的是小勇。仅从相貌上看,不老实地说,你已经变老了;再老老实实地说,你比刚才往老巢去的那位歪下巴的不笑看上去可年轻不少。我的好小勇伙伴,你可千万别向妙算那家伙学习,因为我发现它越来越会装逼,用百分之百的真话做个评价,装逼可真是个臭臭的臭毛病。哈哈,据我的经验总结,凡是装逼的蚁,一有了权力就会天然地变得官僚起来。官僚是什么,官僚就是把权力使用的过程夸张性地拉长,让蚁民容易得到的服务变得不容易得到的一种超级装逼。小勇伙伴,我可不希望你变成个超级装逼,那个架势看着就让蚁烦呀!”
“噢!是猖狂大窟侯爵阁下,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快步朝洞道口旁侧走,来到这只彘蚁的面前。“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安好否?”
“过得不怎么样。”猖狂悻悻地看着我,“没有腿和颚的蚁是天然要被歧视的,这就好比一颗核桃掉到了黑豆堆里,既显得特别但却总被豆子们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小勇伙伴,我猖狂是一只向来都坚强的蚁,从不会把行动以及体验上的挫折和自己喜感的心情联系在一起,可是如今不想让两者在我的情绪频率上步调一致,倒成了一件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
“怎么了?”我用安慰中夹杂着探求的目光看着猖狂,“是哪只新巢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去认真严肃地批评它。”
“除了小勇和不笑之外,凡是来这里找我的新巢蚁都欺负我。”猖狂叹了口气,“小勇伙伴,你知道我最近的心情为什么欠佳吗?”
“为什么?”
“那些来洞道口的蚁在我这儿找完乐子,就都是笑完了便走,不留下任何的能让我开心的好吃的。它们真没有它X的蚁性,是扎扎实实地在欺负我猖狂大窟侯爵。它们把我当作动物园里关着的野兽了,观赏完连个门票费都不掏就大样大样地滚蛋。这——”
“算了算了,”我没让猖狂的牢骚继续发下去,“哈哈,侯爵阁下,我明白了,凡是来这里看你,却又不给你捎带好吃的的蚁,它们都是欺负你的蚁。”
“是的!”猖狂的脸上现出苦恼被理解后的喜悦,“蚁生难得一知己。哈哈,小勇伙伴,要说最懂我的蚁,如果你说自己是第一,那么其它的蚁一定没有敢站出来打别的;若说你是第三,那么,第一、第二肯定都死了;若说你是倒数第一,那么,其前提只会是一种情况,就是新巢就剩下了你和我两只蚁。——噢!哈哈,我猖狂判断蚁针对我的行为好与不好的原则是:凡是来看我的蚁,若是带着好吃的来,那就一定是善意的和友好的;反之,仅仅是来看我,而不带任何东西的那种蚁,那么,我就会认定它们是来欺负我的。哈哈,小勇伙伴,我可以向你透个底儿,家伙、滚蛋和现在的新巢统领都是吝啬鬼,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它们来洞道口看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带着好吃的站到这儿。作为一只血统纯正并且有爵位的王国蚁,我可不会低三下四地向它们那些外巢投奔过来的蚁讨要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把它们定义为是欺负过我的蚁。”
“哈哈,哈哈哈!”。我被猖狂给说乐了。看来能力跟幼稚之间,应该存在着反比例的联系。而在猖狂的身上,我就看到了这一点。没了六腿、缺了大半的颚,使猖狂的抗争能力基本丧失。与之对应,它的脑子竟也跟着变得弱智起来,而把给不给自己好吃的这种天真的前提作为定义蚁的好坏善恶的标准。我以安抚的表情看着猖狂,说道:“在我的理解当中,凡是来看望我的蚁,说明它们的心中有我。所以,至于它们带不带礼品,那都是次要的,根本不值得用心去计较。相反,那种来看我且又带着礼品的蚁,倒是会让我心生疑虑。因为,我会非常担心它们要用好东西买我掌握的权利,以便在我这里谋得些照顾或是好处之类的特权。”
“小勇是小勇,猖狂是猖狂。”猖狂用不苟同的眼神瞥着我,“眼界最大的缺点是会让蚁被所处的地位,或所掌握的权力给障蔽了。你是新巢的第一行政官,因而就需要注意自身跟工作联系在一起的吃相,做事来要廉洁奉公、无私为蚁、公平公正。若是你用得到的利益衡量和其它蚁之间的关系,那不但会失去你自己的本色,而且很明显——权和利的交易更会使你变成一个腐败分子。可是,我猖狂又是个什么东西呀,说白了就是一只丧失了所有能力的兵蚁,卧在两巢洞道新巢一侧的入口处讨饭吃而已。我没有任何权利可以出卖,所以,也就没有机会玩儿那种刺激贪欲的腐败游戏。哈哈,恕我直言,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做小头总督的卫队长的时候就没少腐败,收过很多新巢蚁的好处,那种没有投入分文而不断得到好处的感觉是很享受的呀!可是如今世道变了,新巢实际上已经能和老巢平起平坐,所谓的总督俨然也成为过去式。而我猖狂也变为了一只寄生在新巢的无用的老巢蚁,应景地说,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像我的颚和腿一样全都没有了。哈哈,我竟然沦落到比无产阶级还无产阶级的地步,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只是活着生命机器。没有权力做后盾的欲望只要不支配出为非作歹,它就是简单、朴素和无可争议的,何况我的欲望之中还夹杂着浓重的祈求怜悯的成分。基于以上的事实上的身份定位,我渴望并要求来看我的蚁都带着好东西过来便属于正当的,而且我以带来的东西的多少评价它们之于我的友谊的分量也合情合理。”。
猖狂的话说出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思,这就是不能让自己掌握的权力演变成为公权私用的特权。是啊,必须防着那些带着利益来找我的蚁,否则,糖衣炮弹就有可能把我给打击得基本不能正当、公平、无私地行使权力。的确如猖狂说的,作为新巢第二权力大的蚁,无论任何时期都会被想要投机取巧谋取利益的蚁给盯上,如此,放纵自己的贪欲便等于开放正直的胸怀而任它们随随便便地腐蚀。日积月累,滴水穿石。没有哪个活物的思想能够永远的清醒下去,何况外部始终存在着诱导思想朝糊涂转变的那种永恒的力量。若把欲望比作是水分子,那么贪欲至少也应该是两个H里面的一个(H2O)。这就是说没了贪欲,那么,欲望也将不再是欲望。没有欲望的思想是没出息的,被没出息的思想支配的权力的行使,其结果不是误事就是多把好事给做成是糟糕事。既然贪欲是去不掉的本能要素,那就只能把它锁进保险箱里,不然,它迟早要发展成为让自己腐化的思想引擎。我知道生理上有一种叫做癌的肿瘤,一旦成长开来,就不会考虑宏观躯体对它成长的承受力。比较着想一想,不受控的贪欲,何尝不是一种生长在思想体系中的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