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我们稍费周折地走进皇宫,顺便说一下,跟在身后的粗暴可不如我这般的稳重,它的脸上带着怒气而腿脚竟还微微地发抖,虽说它有意用小步快走的方式掩饰自己紧张的内心,可我倒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它被心虚和恐惧影响的肢体动作。哈哈,这不怪粗暴,毕竟它没有我见过的世面大,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蚁皇,连我都变得有些拘谨、慌张和颤颤巍巍,至于它就更是在心态上难控自我了。对了,我刚才之所以说费了些周折走进皇宫,这是因为我和粗暴在过皇宫内门的时候干翻了两只兵蚁。这麻烦虽说不大,但也耗费了我们可观的时间和精力。当然,出于对皇宫蚁必要的尊重,我们这回并未使用槊(我和粗暴各持一把槊)的锋刃部位刺杀对方,而是用槊杆子抡翻了把守内宫门最卖命地那两只兵蚁。至于其它的守门兵蚁,一看有两个伙伴倒地不起,就都吓得像木雕泥塑一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我和粗暴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快步闯进了皇宫的内室。哈哈,看到大部分把守内宫门的兵蚁表现得那般懦弱,我猜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大概它们也看到了刚刚发生在宫门外的那场屠杀,继而,就恐惧自己也遭受跟傲大子爵它们一样的厄运吧!
“咳!你们这两只没礼貌的粗鲁的蚁,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往这个神圣的地方闯,看起来就跟两个亡命徒差不多。噢!看我说的,你们本来就是亡命徒,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具备完全的亡命徒的属性。”。一只身大头小的工蚁出现在我和粗暴的身前,准确地说,它的意图是要阻止我们去见蚁皇。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只拦路的工蚁,它是小头,真没想到竟在特殊的时间、特别的地点遇上了它。说实话,我几乎快要把小头给忘了,这次它的露面算是把我记忆库里的一个死角又重新照亮,看着这只丑陋的蚁我的脸上除了憎恶就再难现出第二种的表情。好感来自于印象,憎恶产生于嫉恨。我跟小头之间谈不上苦大仇深,但是,它变质的蚁品已经把它改造成被贪嗔痴漫淫裹挟的恶蚁,单从这一点上说我见到它时的心态就不应该是喜悦的。然而,我可不能像雌性动物一样让情绪左右了自己的行为,事实上我早就成了一个实用主义者,懂得审时度势,以实用主义的态度面对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心态一调整平衡,我脸上表露出的愤恨情绪就消失了,随即,准备与之对话的语言储备也丰富起来。
“你应该参加到破坏两巢间洞道的队伍里,而不是呆在这个温柔之乡耍威风。”。说话的同时,我看到小头的颚上居然夹着一把剑。哈哈,跟小头本身比起来,我对它颚上的那把剑的兴趣要大上一万倍呀!我继续道:“小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看在我们以前的关系的份儿上,你得认真考虑我马上就要提出的事项。”
“哟——,你不是小勇吗?噢!你真的是小勇,可是我看着你就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亲切感啦!”小头的目光由傲慢过渡到了挖苦,“新巢还好吗?嘻嘻,若是不好你怎么跑到老巢里来了,而且新巢蚁的身影还出现在老巢的核心区位。嗯——,蚁皇和首相大蚁很不高兴,认为你们把事情做过了头。所以,小勇,若是聪明的话,你和你的那些粗鲁的新巢伙伴们应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准备商量或是讨论的事情,我很务实,所以就不想说废话、套话、空话和没用的话。”。我打断了小头的话语,说:“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我对你颚上夹的剑很感兴趣,若再把话说的直接一些,你应当把它还给我,因为那是新巢蚁的东西。”
“咦!哈哈,大言不惭,刁蛮无理。”小头冷冷一笑,“我颚中夹着的东西,怎么会是新巢的呢?难道它长着新巢蚁的腿脚,一放下就自动往新巢跑吗!”
“它是我们用白糖换来的,所以,理应属于新巢。”。粗暴冲到我的身前恶狠狠地瞪着小头,看来,它对小头的厌烦要胜于我。“如果你这个小脑袋明智的话就立刻扔下颚中的剑,哼哼,剩下的事情就是让你的六条腿受控制地逃跑,至于我们追不追你,那就看心情是好是坏啦!”
“呦——,你不是粗暴吗?”。小头既满不在乎,并盛气凌蚁地瞅着粗暴。“嘻嘻,当年,我在新巢做总督的时候,你这个家伙可不是现在这样橫眉竖目、粗暴无礼呀!记得那时候你在我的面前表现得很温顺,绝没有现在的这副蛮横的样子。你每一次见到我,是一定要摆出一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架势,——难道在新巢里的你是压制了自己的性子,故意表演得乖乖顺顺、服服帖帖吗?嘻嘻,如果我有一个孙子的话,我想它一定就是你,因为,当年你在我的面前装的真就跟孙子似的。”
“胡说!啊——胡编乱造!”粗暴气急败坏地瞪着软绵绵、娇滴滴的小头,“我很在乎自己的名声,视它为珍宝,而你刚刚的话语显然触犯了我正面形象的底线,就此,我要求你当面道歉。”
“嘻嘻,我说的全是事实,请问,讲真话还用道歉吗!”
“这个——哇呀呀!”粗暴恼怒的恨不得瞪掉了眼睛,“那就让我颚中的槊来请你道歉,这家伙的品质就是从来不讲假话,——接招吧可恶、可恨的小脑袋!”。
哈哈,我绝对认可粗暴的行为,对付小头这种流氓习气浓厚的、变态的蚁就得让行为充分地粗暴起来。规规矩矩、温文尔雅、以理服蚁根本不管用,可谓以不讲道理对付不讲道理,负负得正,最终谁赢谁便是道理的所有者。幻想着让小头明白道理,除了被它反道理就是浪费时间,所以,别指望新巢的意见会被那个智慧容量有限的小脑袋消化、吸收、理解和赞同。老实说,若不是受制于很久很久以前的友谊,以及出于对找到另两件兵器的长远、全面的考虑,用不着粗暴先动颚,我早就挺槊刺向小头了。可是且慢,我必须阻止粗暴眼下的行为,因为我惦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一把剑,还包括尚未见到的另两件牺牲的新巢蚁遗失的兵器。
想到此,我横槊挡住了粗暴欲刺出去的槊,说道:“小头也曾经有过新巢蚁的身份,所以我们应该稍稍给它一些礼节,让它体会或重温来自新巢伙伴的尊重。能用文的解决问题,就得延缓一下动武的时间,若是不能,再想想别的方法也为时不晚。”
“我的槊尚未发功,小勇长官就用另一条槊草率地卸了它的力。尽管我对说我坏话的蚁痛恨入骨,但是服从命令对我的恨的发泄还是有压制力的,也就是说,我必须先执行小勇长官的命令而把本分的事情做完。基于此,我决定暂且停一停对这个可恶的小脑袋的惩罚行动,看看小勇长官要说些什么话。”。粗暴收回槊,很不情愿地退到了我的身后。
“嘻嘻,礼节,看明白了吗?要注意说话的词句的质量,不能当一个言语垃圾的加工机器。”小头得意地瞥了一眼已站到我身后的粗暴,“你注定是一只缺乏文明素养的蚁,根本就不懂得拿礼貌包装自己的言语,我真懒得跟你说过多的话。瞧,你的那副德行,一脸的招蚁烦臭样子。——哼!我不理你了。”
“我还懒得理你呢!”粗暴毫不相让地回击道:“待小勇长官无话要对你说的时候,我就姑且忍住自己内心对你的恶心劲儿,而后,再让颚中的槊代表我去理一理你吧!”
“尊敬的小头,我知道皇宫里有三件新巢蚁遗失的兵器,那么,除了你带的这把剑,另两件兵器会在哪里呢?”。稳住了粗暴后,我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我很想知道那两件兵器的下落,也许你能给我一个初步的答案,当然,若是省事儿些——你要能给个标准答案就更好了。——噢!请不要误会,除了要回兵器我可没有更大的野心,或者说我来皇宫的目的仅限于此。只要你们能把三件兵器都交出来,我就下令皇宫门口的新巢蚁统统撤走。三件对你们来说几乎没用的东西,将之交出来也算不上什么损失,所以,慷慨些——把它们都交出来吧!”
“这就是你要跟我商议的事情?”。在我的面前小头是尽力控制自己久已养成的娘娘腔,而使之不过于浓重地展现出来。“实话告诉你,皇宫里有三把剑。我拿了一把,不正首相拿了一把,蚁皇陛下也拿了一把。小勇,东西在老巢的地盘上,携持在老巢蚁的颚中,所以,它们就应当属于老巢。而你非要把它们要走,难道你要剥夺老巢蚁使用暴力的权利吗!”
“原来是三把剑呀!”我微微点了点头,“不是我要剥夺老巢蚁使用暴力的权利,而是暴力的武器在你们的颚中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说的具体点,你、不正和蚁皇陛下的颚中各夹着一把剑,这就等于是为自己的身体添加累赘。噢!我是说,负重的粗活、累活不应该由除你和不正之外高贵的蚁去做,——难道不是吗!”
“哼!”小头显然不认可我的说法,“我是一只高贵的蚁,这无可置疑。”
“请说出你的理由?”我鄙夷地瞅着小头,“我是说你的所谓高贵,哼哼,它是靠什么精神力量支撑的呢!”
“我是蚁皇陛下身边的蚁,这就是理由,它足够的坚实吧!”
“哈哈,哈哈哈!我想破头皮也不能让自己相信离得近就能改变物质的属性,别的不说,最起码我知道栖息在花朵上的苍蝇肯定不是蜜蜂,个头硕大的乌鸦于空中翱翔的姿势再雄健,它也只是一只乌鸦,没有谁会将之当作雄鹰看待。”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反正——事实上我就是一只高贵的蚁。”
“强词夺理对说明问题没有任何帮助,狂妄蛮横在很多时候就是道理的反义词。哈哈哈哈!若让我认同你的观点,除非我不是我。”
“你是小勇属于事实,我是高贵的小头也是事实。既然提到事实,我们就得看看现在。”。小头转移话题的欲望强烈。非要以卑贱冒充高贵,结果就是气短理拙。它继续说:“我并不认为自己颚中夹着的剑是个负担,相反,我倒确信你颚中的那条槊能发挥多大作用,那么,我颚中夹着的剑也就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是这样吗?”我的目光释放着充分的质疑,“我一点都不认可你的判断,显然,它离正确的距离远得太多了。”
“正确属于我,而不是你!”小头自以为是的情绪依旧浓厚,“实话实说,我颚中的这把剑不但不是废物,而且还是个大大的宝贝。常识告诉我,俗物可以随便送蚁,而宝贝可不能任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所以,我根本就不用考虑把剑送给你,因为它到了新巢蚁的颚中不仅仅意味着巢失去了一件武器,更会使你们的战斗能力相对增加可观的量级,基于此,我劝你还是改变对我的期望吧!”
“凡是眼睛看到的东西都可称为是现实,我看到了你颚中的剑,并且越看它就越有一种把它要回来的欲望,所以,你就别想我会有什么改变。”我说:“傲大子爵的兵蚁卫队颚中的武器尚能被我们轻松缴获,那么,就你那点微薄的战斗力能行吗!哼哼,明智一些吧!——噢,我的思想突然萌发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被蚁皇陛下封的是什么爵位呀!”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什么爵位我都看不上。”。我的话题触及到了小头的软肋,即便如此,它的表情依旧被自卑的傲慢所占据。“哼!那些有爵位的蚁见到我都要点头哈腰、恭恭敬敬,这是莫大的光荣,能享有如此的尊严,难道还不够吗!”
“哈哈哈!”我对小头的鄙视已达随意嘲笑的地步,“好吧,小头无窟无爵,出于对你的蚁生安全的绝对负责,我建议你把颚中的剑交出来。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因为,除此之外其它的途径对你而言都很糟糕。”
“哼哼!不论你说什么,我坚定认为颚中持有兵器就不会更糟,所以,你还是打消你的这个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