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承晏想起上次被刺杀破坏的相处机会,放下书,起身往外走。
蔡昭忆本以为郑承晏是要在馆内散步,哪想对方径直朝大门口走去,似要出馆。
还未等她开口,一旁同样发觉不对的严寒上前问道:“使臣这是要去何处?”
“自然是出馆逛逛。”郑承晏知晓严寒担心什么,淡道:“本将军就在附近逛逛,严馆令若不放心,就多带手下随行。”说罢,迈步。
“这……”严寒转眸看向默不作声的蔡昭忆。
蔡昭忆也不想让郑承晏出门,可她无权阻拦,只能看着快到门口的身影,无奈道:“多带些身手好的跟着。”
*
“快来人啊!有孩子落水了!!”
“快来人啊……”
刚出客馆不久,蔡昭忆一行人便听见几道喊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桥头站着一名焦急,戴着白纱的女子。
那一刻,蔡昭忆想也没想就往桥头跑去,一同的还有郑承晏。
严寒见他们动身,也带着手下跟过去。
到了桥边,蔡昭忆还在思忖如何把孩子救上来,眼前蓦地闪过一道人影。
“使臣!”
严寒亲眼见郑承晏跳下河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跳下去救人。
这时双木拦住他,道:“严馆令宽心,我家主人会水。”
“会水又如何?万一里面潜藏刺客该如何?!”
二人说话间,少年已带着孩子游向岸边。
蔡昭忆见状,转头问严寒,“你身上可有银子?”
“有。”严寒不明所以地点头,手臂顿时被眼前人拉着离开人群,“蔡大人这是要作甚?”
蔡昭忆未答,拉着严寒径直跑入一家成衣铺子。须臾,二人离开铺子,同时手里各多了一件披风。
匆匆赶回岸边,郑承晏和孩子都已上岸,严寒那件顺势披在了郑承晏身上。
在一位善心医师的医救下,不到片刻,被救上来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并虚弱地喊了一声:“阿娘……”
蔡昭忆闻声,心口猛然一震,怔愣两息,才把手上披风盖在孩子身上。
而孩子的阿娘后怕地紧紧抱着孩子,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朝郑承晏和那名医师磕头,“多谢恩人救下小儿!多谢恩人……”
蔡昭忆看着妇人,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
那张不敢想起,也从未入过梦中的稚嫩面庞骤然浮现眼前,那个被压在心里刻意不提的名字也忽在耳畔响起。
她看不下去,强忍着心底悲伤,转身穿过人群,一路跑到没人的巷子里。
泪水早已满面,可她不敢放声哭。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窸窣声。
蔡昭忆抬手擦拭眼泪,故作平静地转身,一张干的素白帕子倏忽闯入眼帘。
她看一眼递帕之人,刚要婉拒,就听郑承晏语气温柔道:
“我虽不知你因何伤怀,但落泪先伤眼。伤了眼,恐会看不清前方要走的路。”
蔡昭忆闻言,心口蓦然一震,“唰”地抬眼。因为距离很近,她从少年明亮的乌眸中依稀看见自己的身影。
那一刹,她的心,随巷子里的风动了起来。
对视几息后,理智回笼。
她挪开目光,未接帕子,语中略带鼻音道:“多谢使臣好意。下官只是见那位母亲如此,不免动容。”
“倒是使臣,”她转眸,温声:“三月天虽暖,但也最易伤风寒,使臣还是快些回客馆换身衣裳吧。”
郑承晏定定看着蔡昭忆,明显能感觉她神色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淡漠。
看来方才之事,是拉近了一丝距离。
“蔡大人说的是。”郑承晏收回手,心情大好,面上却不显道:“那就回客馆吧。”
后半日,郑承晏没再出云柳居,只在院内练剑看书。
酉时二刻。
用过晚膳,蔡昭忆便回到池月堂脱下一身官服,换上平山院院服,带着包袱离开。
途径云柳居,耳畔乍然响起一道清润男音:“蔡大人。”
蔡昭忆闻声,脚步一顿,侧头。
灯火通明的庭院内,少年一袭窃蓝色缂丝藤纹劲装,遥遥对着她,举起手中杯盏,道:“某今夜以这杯酒,祝大人,日后加官进爵,仕途顺坦。”
蔡昭忆望着郑承晏,想起今日他不顾安危,跳河救人一事,心里芥蒂少了几分,转身抬手行礼。
行的不是官礼,而是女儿家的福礼。
“那小女子,就祝使臣所愿,早日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