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在将苏庆明里暗里赶出去后,便将这名字当做了忌讳,生怕说出来染了污秽。
如今再次翻了出来,却是无需深挖便已先行认定他犯了过错,可见其当年的恶劣性子早已深入苏家人的内心。
林姿洁顺了顺鬓角,慢慢站起身来:“我这人贯是不会讲故事。若是苏爷有心,那消息自然会吹到您的耳朵里。我人言轻微,只是先来给苏爷提个醒。要是这事没个满意的结果,那我少不得亲自动手将事情摆正,到时候要是多有得罪,还请苏爷别怪罪。”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苏恒背脊发凉。
要是林家决心与他们对着干,不说苏家落在他们手里的辛秘,只说这钱财命脉一掐,怕是许多生意会出现问题。
苏恒还想试着说些挽回的话,探探这里头的纠葛,可林姿洁将话撂下后,自觉已经做到了多年生意伙伴该尽到的通知义务,转身径直走了。
苏恒还想跟上,却被妻子林丹萱一把拉住了。
“你还追上去做什么?惹人烦不成?”林丹萱面色阴沉,在心中的着急和愤恨催促下,话也不大客气,“难道你还没听清楚林夫人话里的意思吗?”
“林夫人的性子你也清楚。眼下说什么都没用,赶紧派人出去了解清楚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到底又做了什么龌龊事!尽快将事情摆平才是!”
苏恒听到妻子的话,焦急下的盲目和慌乱渐渐平息,他沉着脸点头,咬牙恨道:“当初我就说决不能让这家伙逃出去。这家伙只会给苏家惹祸!可老太爷就是不听!”
苏庆虽说在苏家一众孩子里并不突出,但奈何这人皮相好,得了老太爷的青眼,愣是在惹了祸事之后用分家的法子给保出去了。
林丹萱拍了拍他的手,目光往待客厅里伺候的奴仆身上扫过,无声地摇了摇头。
苏恒当即噤声,面色带了几分气恼后的血红,他一甩袖子,匆忙离开,赶着去收拾那随时落到他们头上的烂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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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喜很快便在附近找了个大夫,可一听到要去苏庆的宅邸,那大夫便有了退意,最后还是吴喜好说歹说,半哄半扯地将人带到了苏宅。
进门前,又冒出来一个吊梢眼的门房,要笑不笑地拦了他们。
吴喜原还想着硬闯,后想到陆娘子的嘱托,还是黑着脸又给了一次赏钱,这才得以带着忐忑的大夫一路飞奔而入。
“东家!人带来了!”
吴喜直接闯入那间屋子。
这一路过来,他不是没遇见苏家的仆人,只是他们在见到他往苏克勇的院子赶后,都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瞧,却并不过来阻拦。
吴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因着前头还有陆娘子在等着,便只装作没瞧见这群人的目光,一路蒙头往里走。
陆元珍听到动静,主动迎了出来,却见吴喜抓着那名大夫的胳膊,身上还背着药箱,面容是一派的沉稳,可那跟了一路的大夫却是累得气喘吁吁,面色涨红,额上冒着细汗,见了陆元珍也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元珍连忙走到桌边,想要倒杯茶水给他,却倒了个空。
“……”
她似有所感地拿着茶杯调整了下方向,借着外头透进来的光线,轻易便看清了杯底积攒的一层薄灰。
陆元珍:“。”
静谧的空气漂浮着,又在转瞬间被打破。
“大夫请这边来。那孩子就快死了。”
吴喜见陆娘子望过来,当即自觉承担起招待的活,两手揽住大夫,动作看似搀扶,实则半是拉扯半是架着,直接将人给带了过去。
大夫好不容易在床边坐下,痛苦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本想开口训斥一下面前这个要了他半条老命的冒失后生,可在看清楚床上那瘦小青白的身影后,那些话便又无声消散了。
大夫肃着脸伸出手去,先探了探苏克勇的脉搏,赶路的急促呼吸慢慢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眉头紧锁地把了会脉,终于开口道。
“把人扶起来看看。”
大夫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吴喜本能地先去看陆元珍,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上前将苏克勇抱了起来。
大夫将苏克勇头上简陋的包扎拆开,轻手轻脚地掀开那后脑勺因血痂而结成一块块的头发,在看清伤口后,不免倒抽了一口气。
“大夫,情况如何?”
陆元珍不由得走近了一步,开口问道。
“这孩子后脑伤得厉害,又长时间未得到妥善的处置,这会儿怕是……”大夫摇了摇头,停顿片刻才下了定论,“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