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珍笑道:“我有饭吃又有屋住,哪里就不好了?倒是你,怎么反倒像是吓得不轻?”
卫香岚听到她的调笑,心一下子就放下去了,当即歪坐在扶手椅上,很是没劲地叹气道:“别说了。我昨天见你回来,真是吓死了,还以为会有场硬仗要打。”
“好在你还是你,他们都奈何不了你。”
卫香岚说到这里,很是感同身受地晃了晃脑袋,脸上多了几分窃喜。
陆元珍坐在她身旁,见状说道:“这可说不定。你这会儿不是来了吗?怎么?他们又有话要让你带?”
卫香岚皱了皱脸:“你怎么知道?”
“其实是林秀才昨晚很不好,听说只差一口气钓着了。林夫人今日去了我家,同我母亲说了好久的话……”
“嗯……。其实我不想来的,只是我觉得有几句话说得还算在理。我怕我误了你的事,还是让你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陆元珍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娘说了,这件事情他们做得不地道,怕你怪罪了她。不过呢,我娘说她会插手这事,是有两个原因。其一呢,林秀才虽然病重,却是被他自己折腾的。我娘就去见过林秀才,她觉得林秀才还是能救的。”
陆元珍有些想笑。
她敢肯定,平秋遐的话必然没有这么直白,只是那些圆滑的话经过卫香岚的嘴,便带了几分俏皮味。
陆元珍实在难以想象这话用平秋遐那矜持的形象说出来的模样。
“其二呢,林秀才虽然只是个秀才,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同平头百姓相比,这身份还是讨喜的。而且,你知道林夫人她娘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卫香岚说到这里,故意压低了嗓音,用手遮住了嘴巴,做出说悄悄话的模样。
陆元珍配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卫香岚面上有几分激动:“她以前是弘玉翁主府上的嬷嬷!”
陆元珍听到这名字,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弘玉翁主正是几年前在伶雅城开府,并在五年前锦绣会复赛上担任裁判的重要人物。
“我娘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想着让你和他们搭上线。你是不知道,那林家如今的财富都是林夫人她娘带来的。虽说她因为年事已高,几年前就从翁主府上放出来颐养天年,可她与弘玉翁主之间的情分还在。不少人都还在走她的路子呢。”
卫香岚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林家的事情的确是说不准。我看那林夫人挺善解人意的,可那林老爷却眼高于顶,很是瞧不起人,说话又冲。我担心他之后不认账。”
“说句不好听的,林秀才能不能活还真不好说。要是他真的死了,林老爷却将他的死怨在你办事不尽力上可怎么办?”
卫香岚皱着眉头,想来这两天没少被这件事情折磨。
陆元珍想了想:“你说的都有道理。”
利益和风险总是并行的。
陆元珍对舞弊走关系倒没什么想法,只求别被针对便很是庆幸了。
她对锦绣会初赛的事情复盘了几次。
那些个明里暗里的争锋虽说并未实际地落在陆元珍身上,却也实实在在地影响了她的未来。
虽然陆元珍身为被无辜牵连的人,只觉得看那些争锋如同雾里看花,并不能知晓详情,可大概也能知晓方县令对她作品的维护。
可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她作品的出众,多少又是为了同旁人争持,陆元珍看不明白,恐怕也没机会看明白了。
陆元珍正思索着,却听门被敲响,汤书巧的声音传来。
“东家,早上那妇人又来了。”
汤书巧没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那妇人哭得实在是凄惨。
汤书巧本想着驱赶她,没成想最后反而不落忍,答应为她最后通禀一次。
卫香岚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去看陆元珍,却见陆元珍走神了几秒,站起身来。
“要不要同我一块去见见?”
卫香岚当即起身。
两人结伴出了门,陆元珍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汤书巧发红的眼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大门外候着的正是林大嫂,她应当中途离开了陆宅门口,此刻发髻换了,妆容变了,篮子也没带。
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精神气,这会儿眼里还有几分湿意,面上带着浓重的悲怆。
“陆娘子,我那侄子怕是真要不成了……。你就当让他临死前再见那女郎一眼,也好让他安心去……”
林大嫂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度因为哽咽而说不下去。
陆元珍不禁对林秀才的现状有了些许悲观的认知:“我近来时间紧缺,一副绣画少说也要花上十来日的功夫,怕是……”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