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一向有些怕这位郡主,见他来了也没敢再说笑,只老老实实地,把范闲方才说的进宫之事又转述了一遍。
“只是埋了个雷,若我所料不差,你走后,太后定会安抚沈重。”安乐在言冰云让出的位置坐下,示意三人也坐。
范闲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上杉虎的态度很重要,他越谦卑低调,太后心里就越不舒服,太后嘛,万万人之上,难免脾气大些,看不顺眼少不得说两句难听话。”
“接下来是要散播消息,再逼一逼沈重?”安乐问道。
“对,所以,我这不是来找小言公子,要上京的谍网来了吗?”范闲还担心言冰云不好说话,不过安乐在这里,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安乐问道:“谍网,你打算交给谁打理?”
“郭宝坤。”范闲说完,看屋里三人都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得意的笑笑:“这个,是放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我准备交给何道人。”
“何道人那边,只怕也不保险,此次他做的太多,难免露出行迹,真正要紧的暗子,还是不能交给他的。”安乐看向言冰云:“你把无关紧要,或者可能暴露的,交给郭保坤,剩下的一部分给何道人,最后一部分,给天枢,他是父亲给我的人,有特殊手段传信,三日内,可将消息从上京传旨京都。”
“可以。”言冰云点头应下。
……
太后寿宴前一天,范闲一夜未归,据说,是去了圣女海棠朵朵那里,安乐确认了消息无误,便也不再多问,心里却有些好奇,这一夜,到底会如何发展。
第二天范闲一回来,就迎上了安乐探究的目光,本就心中有鬼,见状更是不自在,咳了一声,问道:“今日要进宫贺寿,准备好了没?”
安乐却不答他,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范闲白了她一眼:“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好着呢。”
“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吧。”安乐耸耸肩,转身回房,嘴里哼着‘菊花残满地伤……’
气的范闲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暴打一顿,好在王启年跑来,催他尽快更衣准备进宫,这才按下不提。
……
太后与皇帝高高坐于御台之上,安乐高坐于左手第一张案几上,范闲身为正使坐在安乐下首,再之下是林文与林静,他们身后高达王启年和北齐鸿胪寺的官员。
与安乐对面而坐的,是北齐朝的太傅与宰相。
范闲看了那位中年太傅一眼,是那天见过的庄墨韩的学生,他的下首,是仍带着一对弯刀的狼桃。
太后和皇帝落座,寿宴正式开始,南庆使团的礼物早已送上,虽然名贵,但也并无甚出奇之处。
只是,饭间的余兴节目,让范闲很是头疼,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已经开始在骂娘。
也不知是不是,缺什么就补什么,一向以武功闻名天下的庆国,在陛下的带领下,开始往文治的路上走,满京都的武道高手,却偏偏流行起了诗会。
而被称为为天下文运中心的北齐,如今却喜欢用拳头说话,所以南庆使团的门口,想找范闲比武的北齐高手络绎不绝,挑战着扔的刀剑都能堆一屋子。
“范大人,您认为,狼桃的这个提议如何?”太后笑了笑,将目光从狼桃身上,投向范闲所坐的桌上,虽是问话,但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范闲微微一凛,长身而起,目光在殿上扫了一遍,对上狼桃的目光,朝上拱手道:“外臣甘拜下风,情愿认输,比斗却是不必了。”
北齐小皇帝道:“既如此,也便不用比了。”
狼桃却是转身看向范闲,说道:“你这是承认南庆羸弱武者衰败了吗?”
范闲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淡淡的说:“我自个儿认输,与庆国无关。”
“使团门前,不是连胜不败吗?进上京时,不是插旗入宫吗?怎么今天我来,却不敢动手了呢?莫非你们南庆武者,都是这么欺软怕硬吗?”狼桃不无鄙视的说道:“只要你今天承认南庆武者懦弱无胆,不战,也罢。”
安乐起身朝狼桃一拱手:“狼桃大人误会了,倒也不是范闲不想打,只是场合不对,您是大宗师首徒,九品上的绝世强者,他只能竭尽全力,可范闲是费介弟子,他要是一把毒粉撒出去,这大殿之上,还能剩几个人坐着,那可就真未可知了。”
说完,还看了眼上方的宝座,缓缓说道:“要是不幸伤到了……唉,外臣可不想再引起两国大战,闹的民不聊生啊。为了比个武,至于吗?”
安乐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针落可闻,北齐众臣都觉得,她这话看似有些强词夺理,可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也怕那毒粉,真的撒到自己个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