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时刻,整个营地都似乎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一个黑影像阵风一般,飘到了肖恩的马车旁边,取出身上的钥匙,在沾了油的布巾上蘸了蘸,然后插入了车门的钥孔,钥匙入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由此可见小心。
车门被推开了,肖恩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门口那个夜行人,本应该捆住他手脚的精铁镣铐,早已解开,平稳地搁在车板上。
肖恩出了马车,冷冷地看了一眼四周,微微皱眉,知道事情有很大的问题。但此时已来不及多想,老人看了一眼范闲所在的营地,嘴角微微勾起,整个人像个黑色的影子一般,消失在湖畔的夜色之中。
本应该早就睡着的范闲,此时却坐在帐中上,手指轻轻拈弄着茶杯,茶中有份量极轻的迷药,木槿茶的种子,和茶味一混,极难品出来。
感应到外面气息的微微变化,他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数到三十的时候,范闲掀开布帘,走出了住所,那辆黑色的马车似乎没有一丝异常,就连王启年设置在车门前的暗记都没有被移动,对方果然是此道老手。
便在此时,整个营地忽然发出一些颤栗的声响,除了被迷药迷倒的使团成员之外,被范闲通知了的启年小组的亲信,都站到了他的身后,在他身后出现的,还有极沉重的呼吸息,刨地的声音――那是三只黑狗,狗嘴上被套着皮套,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范闲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发根,挥手说道:“开门,放狗。”
王启年静静一挥手,属下将绳子一放,那三只被关了一个月的黑狗,早就奈不住体内暴戾的兽性,循着鼻中传来的淡淡味道,无声狂暴着,四只脚尖在泥地上一刨,化作三道黑影,凶狠无比地向营地外扑去。
便在此时,数道寒光大作!无数淬毒暗器向着那几只狗的身上砍去!
叮叮叮叮一阵碎响,像雨点一样的暗器遇着一阵疾如飓风般的刀光,被震的远远落入地面,紧接着,那阵刀光又扑向了出手偷袭的刺客。
嗤的数声撕裂声响起,几声惨呼之后,两名刺客身体被斩成三截,头颅被斩飞到了空中,血花四处冲射!
一柄长刀自下毒厉而撩,破空而起,唰唰两声,刺客的两只胳膊已经像蘸了糖浆的白藕节般,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摔到了地上,弹了两下。
虎卫首领高达收长刀而回,背至身后,十分潇洒利落。他身后的六名虎卫也同时收刀而回,整齐地站在营地正中的夜色里,看上去很帅气。
但这时候不是摆姿式的时候,王启年早已经掠到了那位双臂被斩的刺客身边,他这一掠看似寻常,却是倏乎间跃出数丈的距离,监察院双翼,果然名不虚传。
他用很快的动作,捏住刺客的下颌一错,伸手进入对方已经大张的嘴里,将那枚藏着毒的牙齿掏了出来,小心地用布裹好,然后又从怀中取出连着绳子的圆形木球,塞进刺客的嘴里,防止对方咬舌自尽。
“居然让敌人混进院子里来了。”王启年皱眉看着刺客的面貌,发现是个熟人:“幸亏□□的方法还是院子里的老一套。”
“把他治好,好好招呼,一定得让他供出……”他接着回头对下属说,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身影,忙转身躬身行礼:“小姐。”
安乐已经站在马车上看了许久,夜风有些寒冷,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光看向了远处,范闲和护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已经看不见了。
“小姐,属下跟去看看?”王启年试探的问道。
“好,有事发信号。”安乐轻轻颔首。
“是。”王启年应了一声,身形便如一道轻烟向夜幕掠去。走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的想着,小姐身边形影不离的两个丫鬟,刚刚好像只看到了一个。
夜风很冷,虽然穿着厚厚的披风,安乐仍然觉得风很冷,若非已经联系上了魔法位面,她便是再担心,也不敢如此站在车辕这儿等待。
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劝安乐进去休息,安乐也恍然未觉,她知道,范闲敢设下这个局,最大的依仗是黑骑,可是她也知道,黑骑并不在此,这是庆帝设下的局,她若是贸然插手,只会让范闲的未来更加崎岖,对此,范闲和她都看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