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范闲所做吗?”庆帝淡淡问道。
郭保坤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是。”
“这么说,庄先生是蓄意构陷了?”长公主不客气的说道。
“或是被小人蒙蔽,所以才有此误解。”二皇子则在一旁打圆场道。
庄墨韩抬起头来,满是智慧神彩的双眼里,飘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这诗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本来这样的佳句,能够重现天下是好事情。只是范公子借他人之作邀名,怕是不妥吧?
为人立世,德重于才,这首诗的前四句,已然是文采斐然,自有过人之处,那又何必贪名求进,要以他人之作,来邀取声名呢?我再三思索,说出真相也是帮范公子迷途知返,所谓不破不立,重新立德养心。”
庄墨韩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也是老夫一旁爱才之心,并无恶意,望范公子自省。”
“范闲,你可有话可说?”庆帝问道。
“敢问庄先生,你老师是可是姓杜啊?”范闲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杨声问道。
“家师不姓杜。”
范闲仰头喝完杯中酒,笑着说道:“那就没事了。”
长公主正要开口,安乐也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打断了她的话,笑吟吟的道:“庄先生,您没在我大庆做过官儿,可能不知道,我大庆啊,与你们北魏、北齐的国情都有些不同,可没有以一人之言,就治人以罪的,不知先生可有证据啊?”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是脸颊抽搐,这话看似活泼娇俏,好似小女生撒娇一般,可话中深意却是太阴损了些,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这不是当面骂庄先生是贰臣、是亡国之臣吗?
“安乐,不可对庄先生无礼。”皇后却在此时开口,她极不喜欢安乐,便是没有长公主请托,能为难打压她的,也绝不会放过。
皇后没看到庆帝冷下来的脸,和太子焦急阻止的眼神,正要训斥安乐几句,却听到一个让她骨子里发寒的声音。
“皇后娘娘。”范建却不乐见皇后呵斥安乐,起身离席躬身拱手说道:“臣以为,郡主所言不差,庄先生既然说了,犬子这诗,是抄袭的,总要拿出证据才是。”
范建态度恭谨有礼,可皇后却是低下了头,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着,奇怪的安静下来。皇后这反常的反应,让太子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探究的从范建身上扫过。
庄墨韩从身旁取出先前拿着的那卷旧纸,展开说道:“这便是当年家师亲手所书,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凭据呀?。”
长公主缓缓起身去看,看了半晌,语气有些虚:“确实是这四句。”
庆帝招招手,小太监举着卷轴过去,庆帝看了几眼,太监将卷轴展示给众人。
安乐仔细看了看手书,点头赞道:“做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锦衣卫的同行手艺不错。看来,父亲往日里,是小瞧了北边那位沈大人呢。”
范闲看了手书,冷笑着问道:“庄先生,令师做的诗里头,不为人知的,多吗?”
“家师一生著诗良多,少于人知的,仅是刚刚展示的那一首。”庄墨韩说道。
“那,庄先生的亲朋故旧、同门好友、弟子门人之类,可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令人惊艳的好诗,好词,好文章?”安乐仍旧笑吟吟的说道。
抬眼看了对面娇柔可人、却言辞如刀,丝丝入扣的华贵少女,庄墨韩心中感叹,却不得不答道:“并无。”
“那就好!”安乐开心的一拍掌:“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就不怕,以后再作什么诗词文章,会被人说是抄袭了。”
殿内一片安静,长公主含笑看了安乐一眼,她辛苦营造的气氛,引导着众人思绪一直往抄袭上想,却不想,就这样被这个小丫头给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