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本王何曾欠过你人情。”
“王爷可知,李先生曾经让韩某查过王爷是否有通敌卖国之举。”
闻言,大皇子大惊,挥挥手,屏退左右,一时间,只剩自己和韩厉两人四目相对。
“休要口出妄言,本王何曾通敌叛国过。”
“王爷,如今这间屋子只剩你我两人,就不必绕来绕去了,您有没有通敌叛国,或许旁人不知,但是自幼看着您长大的先生岂能察觉不到。”
大皇子回忆起李苍雪先生之前的些许古怪行为,突然顿悟,原来先生那时是在试探自己,用心良苦,竟今日方从外人口中得知。
“说下去。”大皇子冷冷道。
“李先生定是在您身边察觉到什么了,可他无法接受自己隐姓埋名苦心教导的皇子居然变成了这样,一边事实胜于雄辩,一边又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孩子的为人,先生为此苦恼了好一阵。”
“所以,先生就找你探查,他居然找上了——你?”
韩厉装出不解的表情:“为何不能找韩某,韩某自认为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区区查案,自是不在话下。”
“你查到了什么?”
“自是大皇子确实勾结北羌通敌叛国了。”
大皇子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你明面上求本王买字画,实则是在查本王。韩厉,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多虑了,卖个字画而已,又能查到什么,要查王爷,只能从北羌那边入手,至于字画,那时我是真想卖给王爷,同样的一幅丹青,卖给百姓,只能换块饼饱腹,就算卖给李先生这样的大儒,也只能在京都买一间屋子,可卖给王爷这样尊贵的宗亲,便能在京郊置办个不错的宅子。”
“哦,是吗?那后来怎么不来本王这里卖了。”
这个回答出乎韩厉的意料,“臣后来遇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出手阔绰,前所未有,故而就不叨扰王爷了,王爷,您难道就不好奇臣是如何答复李先生的吗?”
“你今日来此不就是为了告诉本王这个吗?”大皇子语气不急不耐,实则内心焦急无比,险些沉不住气。
韩厉心中骂道,装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好啊,你不急,那我就慢慢地说,好好地说,磨也把你给磨疯。
“我和李先生是多年好友,主要是在字画方面,他对我青睐有加,若不是我早已拜师楼先生,想必定是李先生门下得意门生。”
“可除了书画造诣方面,如今细想,我二人倒是不曾有过其他交集,至于他为什么找上我来查大皇子,大抵是是从买卖字画中看出了韩某的为人和才能。”
韩厉停了停,要了一盏茶润润嗓,大皇子准了。
大皇子把玩着手中棋子,心道:油腔滑调,且不论你今日说还是不说,本王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的。
浅尝一口,韩厉便不再喝了,这年头,居然有王爷待客用陈茶,真是嗟来之茶,不喝也罢。
韩历继续说道:“先前韩某帮李先生卖出了不少字画,且都不菲。李先生也算是厚道,赚了一大笔钱后也没少买韩某自己平日所作的字画。”
“买画卖画,韩某和李先生在书画的曲曲折折里走了一遭又一遭,见树又见林,见金又见银,李先生对韩某的为人和能力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韩厉每说完一句话便要稍作停留一番,一呼一吸后才继续道来。
“后来,李先生偷偷告知韩某他是您永王殿下的授业恩师,韩某当时还不敢相信,堂堂皇子的恩师,怎会缺少钱财,今日在王爷府中喝了一盏陈茶,始知王爷亦是不易。”
“来人,把府中最好的茶叶拿来,好好沏一壶给这位金尊玉贵的韩公子品茗。”
韩厉喝口好茶,终于愿意说点正事了,“有一日,李先生发现王爷有勾结北羌通敌叛国之举,便让韩某查探一番,无论结果如何,也不许告知第三人,李先生所托,韩某自是义不容辞,历经波折费了好一番功夫查探。”
韩厉笑道:“查探虽难,好在韩某才智过人,八面玲珑,不久便查到王爷确实是勾结了北羌有卖国之举,至于其中细节,韩某不便细说,李先生又是如何察觉到王爷异样,韩某也不便细说。”
大皇子等得棋都下完一局了,而韩厉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一刻钟前的事情,此刻,他是真想将眼前之人一刀砍了大快人心。
“查到之后你是如何答复先生的?”大皇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韩厉心中暗喜,还是沉不住气啊,看来在大皇子心里,李苍雪确实非同一般,赌赢了。
似胸有成竹,韩厉悠悠说道:“韩某不忍先生痛心,骗了先生,说大渊气数已尽,难以力挽狂澜,王爷和太子曾有过约定,一暗一明,无论最后天下之主是谁,无论是在北羌还是大渊,都要守护好天下苍生。”
“王爷,如此算来,你还真是欠了韩某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韩某想向您换一个人不过分。”
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韩厉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皇子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既已知道本王投敌叛国还隐瞒不报,狼子之心天地可鉴,本王今日不杀你才是对不起江山社稷。”
韩厉只是笑了笑,用指尖将剑尖轻轻一挪,“别着急啊,笔墨丹青这些只是先生闲暇所作,先生真正呕心沥血的六经集注我还没托付好呢,您这会杀了我,那六经集注可怎么办啊?”
“把先生所有的书画都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先生的书画,在哪里啊?我想想,我似乎是放到了一位妇人家里了,那妇人刚刚生产,月子还未出就要照料嗷嗷待哺的婴孩,她的婆母甚是恶毒,寒冬腊月,竟舍不得让她用上炭火暖身。”
韩厉突然顿了顿:“大皇子,您说,对于一个不识一字还在坐月子的妇人来说,她会不会将这些书画给烧了取暖。”
“那妇人在哪?”
“你若将鲤儿姑娘放了,我自是会告诉你。”
“人我可以放,只是明日我要见到六经集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