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莘没有请帖,入不得内。只得寻了个最近的茶水铺子,约摸着寻个小二楼的位置,或可勉强看见林家院子的大概。
她自然不知,教敬山庄与林家内院相接之处,有方仅林昭知道的窄小衔廊,只有一矮疏雨的半墙与院内的众人相隔。
刘莘不知道付子倾与林昭是否已经进入林家,又怕误了什么要紧事情,决意后便一心思闯入茶水铺。
女子本是江南人,这般飞走却如道机山初春的刀风,将迎面之人刮了个跟头。
偏躲不及这歪风的是位公子,身着青色短罩衫,内衬藕粉色短打,下身金纹面白束脚裤,腰间佩一翡翠青玉牌,头戴鹅黄碧石嵌金粉束带冠。
刘莘也被撞倒在地,看清被撞之人时竟一下晃了眼,心道不曾见过这般俊美精致的书画公子。只怔愣这片刻功夫,只见那公子从地上拾起一把桃木剑,合礼递还给她。
“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如若赏光,我请姑娘到二楼饮杯茶,我知有处风景极好,少时可见教敬山庄的武修们修习呢。”
“甚好,那便叨扰公子了。”刘莘顾不得许多,便先应下。
公子见这女子将桃木剑重新放进袖袋收好,便做了个请,将人引上二楼。
坐定,公子便吩咐小二将他方才沏好的茶一并撤了,重新上了壶新的茶具。刘莘心道此人不像歹人,但只将手扶着杯壁,不曾饮用。
那公子心中了然,便接着道:“姑娘可是姓刘?”
此话一出,对坐的女子抬眼看向他。公子恭敬地做一礼,含笑道:“是我唐突了。在下展怮,字慕瑶,师从道机山。方才瞧见您带着我师妹的桃木剑,便陡然做此猜想。”
“原来是小倾的大师兄啊,方才失礼了。”刘莘回一礼。“仙长此番所谓何事?”
展慕瑶见这姑娘方才如此慌张,分明是有急事,却不曾表露与自己,心道此芳是位妙人。只得佯作为难地挽起袖口,提至小臂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示给女子看。
二人的位置正好,阳光倾泻而出,此番却都被那一截雪白吸引,吓得刘莘倒吸一口气,轻“啊”了一声,双手虚掩住嘴巴,一时不知如何。
展慕瑶压住嗓音郑重道:“刘姑娘,请看我小臂上这个纹样。”
女子闻声,探头近瞧,心里打鼓。
展慕瑶观察她面上的反应,猜出她认识这纹样,便接着道:“这是道机山内门弟子才有的标记。您或许在我师妹的身上见过。”
刘莘确实在付子倾身上见过,付子倾的那个标记也在小臂上,不过离手腕的位置更近些。
两人偶尔不上工,便凑在一处说些体己话,累了便滚到一处睡去,常落得林昭与白嫂子挤在一屋,白嫂子每每倒是高兴得不行。
刘莘拉回思绪,点点头。对这面前的公子已是十分信了九分。
展慕瑶将衣袖拉好,又从身上拿出一块木牌示给面前的姑娘:“实不相瞒,此令牌可用于传信和追踪。我已用它给付师妹传了许多信息,全无回应。可令牌示意,她就在这教敬山庄内。”
“这木牌我记得……”刘莘接过来,仔细翻了几下,皱起眉头道:“她早就扔掉了啊。”
“扔掉了?”公子身子向前倾过来,欲听下文。因他手中这快木牌,依旧闪着光亮,此为信已送达之意。
刘莘点点头,解释道:“这牌子她此前从不戴在身上的,月前她去道机山才佩在身上走的,回来便不见戴了,心情也不是太好,所以我才问呢。她说这牌子扔了,扔到什么悬崖里去了,谁都捡不到。”
展慕瑶听下来揉揉眉心,倒全信了。可说这气了恼了便将山门信物给扔了作罢,却是只付子倾能干的出来,旁人若编也编不出来。
公子舒缓眉心,语气放缓道:“此事有蹊跷,我需入内查看,便先走了。银钱我已付过,今日多谢姑娘。”
“诶?”刘莘也欲起身,忙伸手叫住他:“小倾可有危险?我能帮上什么忙?可否让我与你同去?”
展慕瑶的手臂被刘莘抓住,他并未动作,低身道:“多谢姑娘。可付师妹若知道我将她的朋友置于危险之中,定不会作罢。”
刘莘见公子没有撤手,便大着胆子保持着动作,低声恳切道:“如此关头,展师兄何必在意许多?”
“我瞧这院子里乌泱泱都是人。你们形单影只,如何应付?我刘莘好歹是个百姓,他们若要脸皮,又耐我何?”
女子语似连珠,展慕瑶听得直愣神,不知是被门外平家叫这声“师兄”叫得人羞臊,还是被人戳破自己劝人的借口,他那早混得八十层的面皮竟也上了层绯色,衬得让人好不倾心。
展慕瑶轻轻点点头,问道:“刘姑娘,可惧高?”
刘莘眨了下眼睛,不知所谓,想了想便道:“我不惧高。”
“如此甚好。”展慕瑶不由分说,将人拉到二楼看台边,手臂揽住刘莘的腰身靠向自己身侧,不由得人反应,便移身快步地向前几步,便将二人的身体离了地,蜻蜓点水般沿着教敬山庄的屋檐飞走,直向林家的内院。
付子倾和林昭重新越过墙头察看院内的动静,不只怎的,眼见那位夫折竟与林家的管事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