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一折腾,两人的睡意撤了些,但还是熄了蜡烛,倒在榻上合眼,各自想着心事。
香囊、画像、刻牌、这是想让我发现些什么呢?付子倾拉紧了被子,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第二日一早,三人一桌吃了早点,这才互相知晓了名姓。小莘姑娘本名刘莘,今夕十六,是平阳县本地人,幼时丧母,全顾邻里们帮衬着长大。其父刘茂,做脚夫的营生,上年因着醉酒与一户车相碰,伤了人,被告官府赔了车,败迹传开便免不了失了做工的信誉。
刘莘这便靠着做包子和豆浆的手艺支起了摊子,周转家用。不想生意见好,还攒了些积蓄。但刘父古板得很,不愿拆了家里的旧东西,残败的院门就那么歪立着,惹得陈掺那伙人以为刘家揭不开锅,便用钱财诱骗刘父卖了女儿。谁知刘父不从,这才被迷药放倒。
付子倾接续着昨日林昭与刘莘搭的闲话,掺着那日在林府说与张氏冕的缘固,勾了个差不多的身世:
林昭是邻县商队之女,其父在一次跑商的路上救下了付子倾的父亲,两人投缘成了好友。不料天不遂人愿,林父被仇家所杀,林母委托付子倾照料林昭,二人这便来到平阳县付家的一处旧宅相依为命。
那日在包子摊,正是见到了仇家,便撂下银子溜走了,一番打听竟得知摊主被带走了,便寻到了仇家的住处,将刘莘救了出来。
三人吃罢早点,便离了客栈往县北回家的方向走去。刘莘还去认了两人的家门,说要日后常来拜访。
散坐到榻上,付子倾和林昭都疲惫极了,便毫不顾忌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午后。二人懒懒地生火煮面,打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酱,对坐着吃起来。
吃着拌面,付子倾想着,若不是这几日赶在一起的事情太多,她们的生活也像是这样干巴巴的思量着一日三餐。待林昭吃完,她便窜恿着问:“昭儿,你要不要念书?”
若是林昭上了学,家里的开销就要吃紧,她便可由着到处赚些营生,林昭也能认识些邻里伙伴,不至于太孤单。正想着,林昭反问:“你要不要读书?”
付子倾被问的一滞,若说她喜欢读书罢,她也确是读过许多书,道机山的书阁都躲着她。若说她不喜欢读书罢,她也确是常常偷懒惹祸不用功的。但这些是不能显在林昭面前露怯的。
清了清嗓子,她应道:“我们都读书,谁来交学费啊?”
“再者,你还小,总不能许你出去做工吧?”
“你日后是要做武林英豪的,总不能在文章上有所欠缺被人耻笑吧?”
“我就不同了,我日后还要回师门的,夫子教的东西我怕是用不上。”
林昭看着碗里单调的酱痕,点了点头。她表现得再成熟稳重,也总归是个心里住着白龙马的孩子。
两人收拾妥当,便要出门寻个合适的学堂。刚开院门,便撞见客栈小二要唤门的动作,忙将人让了进来。小二一喜,将手里的信交给付子倾,“付姑娘,有回信了。”
说罢闲着问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付子倾接过信来,并未遮掩。“我想着送妹妹去学堂,不知这县里可有合适的?”
小二看了看林昭,约么着她的年纪,殷勤道:“有的有的。这县里的学堂很好的,就在孔安街,我胞弟就在那念书呢。”
“那多谢了,我们这就去看看。”付子倾行了一礼,送走了小二。
孔安街是县里的一条主街,道路宽敞,车马也格外多,但行至学堂前百丈远,便不让行车了。付子倾拉着林昭下了马车,徒步走进,这才看清了学堂的匾额:孔安学堂。
两人寻了学堂的监事,说了些林昭的情况和学堂的课业,又在学堂的院子里转悠了两圈。日头由盛转衰,浸在读书声和嬉闹声中,林昭的心口有些隐隐的触动。
在林家时,她是同门氏族中最小的,往来相处的都是比她大着半截年龄的武生和与她父亲同辈的师叔长辈们,她习惯了同大人般思考和处事,也庆幸付子倾并没有把她当作孩童相交,免得她无所适从。
思量着,林昭不自觉地牵起了身边人的手。付子倾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喜欢这里吗?”
“挺好的。”林昭抿了抿唇:“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