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一处屋子,沈鸢拘谨,站在桌前。
虞娘在衣柜里翻找,掉头看沈鸢还站在厅里,遂笑道:“姑娘不要拘束,快进来啊,看看哪件衣裳入了姑娘的眼。”
沈鸢抿唇,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但步子还是迈了出去,湿濡的鞋子在红色波斯纹毯上留下一道道深色印迹。
沈鸢注意到地上自己踩出来的污渍,更不好意思了,在离虞娘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虞娘回头,眼瞟向下,笑着说:“多大点事,姑娘快进来。”她选了一件色彩不鲜艳的,青荷色,只不过不是斜衣襟,是抹胸,不低,但可能会露出一大片锁骨。
“不妨事吧,拿外衫多挡着点,应当可以。”
沈鸢这时还不知道她说的意思,胡乱点着头,接过衣裳,走到屏风后换上。
脱下了湿衣衫后,全身清爽,但换上干净衣裳,她才知道虞娘将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拢了拢外衫,将一片横斜突出的锁骨挡住,走了出来。
虞娘眼里闪过惊艳,“姑娘的脖子真好看,长又白的。”
沈鸢脸上堆笑,“衣裳我回家换洗后,托人再送回来。”
“哎,一件衣裳有什么,姑娘喜欢多拿几件都没什么。”
沈鸢笑着点头,脸上的肉都要僵硬了。
关于虞娘的问题,一只萦绕在她脑子里。
不知道妥不妥。
她抿了抿嘴,抬眼望虞娘,“我之前见过你。”
“我也是。”虞娘心领神会,应得也快。
宴席上,从教坊司那请来的乐队,正演出最近磨合的一首新舞。
最中央的舞女水袖甩得与舞台等长,四周舞女绕成一圈向后,看起来花团锦簇。
“一般人可看不到,李乐师刚调教出的。”
夏长荫捏着酒杯,向一桌同僚好友介绍舞台上的几名女子。
说是同僚,其实几乎是他的下属,唯他是从。
“托了小阁老,我们众人才能一饱眼福。”同桌有人端起酒杯附和道。
桌上的笑声一同而起,也一同消失。总之极其有规律。
夏长荫仰头喝尽杯中酒,送了环着虞娘的手,侧头问一边的沈嘉麟,“子瑛,宫中大殿修缮的事进展如何了?”
虞娘顺着夏长荫的话,波光流转的视线就到了沈嘉麟那。
沈嘉麟只看着夏长荫,整理了措辞,答道:“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了西南山里运楠木,估摸着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
“嗯,好。”夏长荫也只是开了个头,“这件事一定要抓紧,皇上移驾南苑已半年有余,为了皇上,我们可都得尽心尽力。”
一桌上此起彼伏地答道:“是,是。”
沈嘉麟脸上尔雅恭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和主桌隔着不不远的一桌上坐满了女子,皆是官家姑娘或者媳妇。
有女子望着桌上的那个空位,问身边人:“沈鸢去哪里了,她哥都没有离开。难不成她回去了?”
被问的那人支支吾吾,将才她也去了厕屋。厕屋距离前院宴席,可以沿着外墙走,也可以直接穿过园子,只不过穿过园子的路途更近些。
她瞥了眼,薛诗菱也没回来,她便把看到的一切都和同桌说了。
“我看见薛二小姐把沈鸢推进池子里去了。”
“啊?”听得那人满脸惊讶,她对沈鸢的遭遇不感兴趣,但是倒对她哥哥格外关注。
“不会出什么事吧?”
目击女子摇摇头,尤其是在看见薛诗菱从不远处回来时,她低头敛眉,咳嗽了一声。
只不过薛诗菱落座没多久,沈鸢也跟着回来了,但是换了一身衣裳,和下午那会素色衣裳不同,那像是出殡穿的,竹叶青色衬得肌肤如雪,整个人温婉了许多,更亲和了。
“衣裳不小心脏了,借了夏府姨娘的换了一件。”沈鸢莞尔一笑,对周围投来的目光解释一番。
“这颜色穿着真好看。”
“对啊,你以后出来别总是穿素白色的了,看着怪无趣的。”
沈鸢拢着外衫坐下,点头道:“多谢夸奖,我认为大家衣裳的颜色都很漂亮。”
虽然夸了所有人,等于没夸。但不少人听了还是暗自高兴低下了头。
桌上唯有薛诗菱翻了一个白眼,沉下去的面色与众人格格不入。
尤其在看见好友王兰葶也面带笑意看向沈鸢时,她心中更气了。
凭什么,整张桌子的女子脑子都不正常。
“你还笑。”薛诗菱推了下王兰葶的衣袖,力道不小,王兰葶猛地向一边倒去,还好她另一边的女子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王兰葶变了表情,微微皱眉,不解地看向薛诗菱。
“也对,不仅女子爱看她,那群男子更爱看她。”薛诗菱端起节前茶,吹散上浮的热气,她抿了一口,“你看,那个男子是不是在盯着沈鸢。”
薛诗菱手微微指了过去。
那人正是廖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