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眼皮一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她心中一颤,问:“怎么了?”
“我们私下设了赌局,他们定了说,将你嫁过去作妾室也算成了成婚,成不成各押了五五开。”他答道。
沈鸢有点瞠目结舌,“然后呢?”
他接着说:“我押不成,押了五两银子。”
他唇角噙笑,仰起脸望她,“不如二小姐向我透露下准信,成还是不成?”
沈鸢也扯了个笑容,眼风泛冷,扬了扬下巴,咬着牙,声音带了点怒气,“你怎么没把我哥给你的金条全押进去。”
“那是我留着当聘礼用的。”
沈鸢已经要气炸了,睫毛下掩映着一片阴霾。
“看样子我像的那人,是二小姐的仇人呐,但我怎么打听到,那人是你以前的丈夫呢?”傅翊周枕着右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又如何,反正他已经死了。”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沈鸢僵着一张脸。
他对不起她吗,好像没有,但她一切的遭遇又都因他而起。
他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她一人不知所措,转眼时间横跨了三个年头,她却仍然停留在原地,迟迟走不出来。
两年前,平白无故被掳掠了去,从只会读书其他什么都不会做的深闺大小姐,到硬是学会了洗衣做饭,一切亲力亲为。
进京后,沦为世家大族茶余饭后的笑柄,有说她被抓走时就该找机会死了才好,也有说她丈夫死后她也该跟着一起死,她的贞操更是成为谈资。
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他们说的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真真假假参和在一起,也有戏说夸张的成分。
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可没有办法,外界的噪音像是蚊蝇般如影随形。
虽然她被外界裹挟着很压抑很痛苦,但是她还是想活着,不然她早就用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了。
“他至少不能这么丢下我,离开的那天,我都没有见到他。”
“很生气,明明就在现场,听见他们暗里骂我,我还得装作没听见,把自己藏起来,怕他们看见我后会尴尬。”
“还有更想把脸塞进地缝的是,一群姑婆拉着我七嘴八舌,已经说了一大堆关于我的话,最后她们竟然还说‘算了算了,都别说了,再给姑娘心里添堵’。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很累,她们该说的都说完了,堵也给添得严严实实的,真就是叫我横竖都不好说。”
傅翊周轻嗤了声,“这么生气都没有跳出去骂他们?”
沈鸢垂下头,声音嘟嘟囔囔,“因为我本来也不喜欢他们,他们骂我,可我根本不想理睬他们,你能懂吗?”
“我懂什么?那你怎么就唯独叫人把我打了呢?”喜欢窝里横的家伙。
沈鸢摇摇头,“可能是你长了一张和他很像的脸吧,我还以为白天见鬼了。”
“其实我也快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能模糊记得大概,就像做梦似的,看不清。”
“回京城后,一直被骂,可是害我被骂的那人已经不在了,所以非常生气,气到想揍他一顿。”
“所以我是替那人挨了顿打?”
沈鸢垂下视线。
“那今日二小姐收留我,就当抵了那日的打吧,我们两清了。”
沈鸢猛地抬眼,“你收了我哥的钱,又将我推进湖里,怎么还这么得寸进尺,忒无赖了些吧?”
“无赖,又能怎样?”
沈鸢咬紧牙,现在相信眼前的这个傅翊周,和蒋十伊真的除了样貌,其他一点都不一样。
蒋十伊冷漠着一张脸爱装凶,是个闷葫芦,只要肯跟他软语几句,他就妥协;这个傅翊周除了一副精致皮囊,油腔滑调,像只狐狸,狡猾得要死。
“你知道了我的事情,你也得用你的来作交换。”沈鸢说。
傅翊周食指轻点太阳穴,然后朝她勾了勾手,沈鸢以为他要讲些什么秘密,撑着扶手,侧耳过去。
他唇瓣贴近,缓慢开阖,“你告诉我嫁不嫁,我想赢了那赌局。”
沈鸢听后,回过头,正对上傅翊周的黑眸,暗光下,闪烁得像宝石,又像星辰。
他这是逗她玩呢。
他唇线抿直了笑,喉咙发出“嗤”的一声。
“我想到了,你莫不是蒋十伊的双生兄弟。”沈鸢张大了眼睛,眸子里闪烁喜悦的光芒。
“人都死了,还记着他干什么。”傅翊周沉沉道。
“都没向我汇报一声,他怎么敢死的。”沈鸢咬牙,声音愤愤。
明明她跟他说过,她爹派人寻她时,她就带着他一起去见她爹。
他怎么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