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亲吻的声音明显,似是连绵水滴不断落入池中。
沈鸢听得头皮发麻,稍一瞥,就发现那正坐着的男子异常熟悉。
即使光线昏暗,但那轮廓她再清楚不过。
她挪不开眼,视线穿过假山洞,紧紧黏在那对正在缠绵的男女身上。
这不是前些日子威胁她的那人吗。
耳边仿佛回荡着他的冷言冷语。“别再让我看见你。”
顶着一张和蒋十伊分外相似的脸,冷峻无情,即使温香软玉在侧,同样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怪不得他是觉得她想引他注意,故意缠着他呢。
原来是个有主的。
沈鸢内心轻嗤,刚要收回视线,那人如鹰隼般的目光便直直地看向她。
她呼吸一滞。
倚靠在他身上的女子云鬓歪斜,只露侧脸,仍旧埋在他锁骨处,意乱情迷地扭着肩膀。
沈鸢只能看清那女子身着紫红色裙裾,梳妆打扮来看像是个已成婚的少妇。
她目光坦然,迎上傅翊周的视线,随后嘴角勾笑,离开假山。
傅翊周扯开身上的虞娘,随后站起。
虞娘不满,坐在凳上,理着肩头的衣衫,“就这么走了?”
“嗯。”
“下次什么时候来?”
“下次来的时候来。”
“欸你!”虞娘猛拍石桌,他背影却已拐进了假山内。
沈鸢出了月门,宴厅即将开席,戏台上试敲的锣鼓声传到了这儿。
只不过她刚走没几步,手臂就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拉走。
沈鸢反应过来时,后背狠狠撞在墙上,视线被傅翊周的胸膛牢牢挡住。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
“你将才都看到了什么?”傅翊周沉声问,垂下眼睫看她。
还看到了什么?
沈鸢视线一瞥,就看见他冷白皮肤上的数道红痕。
可真会亲,全集中锁骨上方一点的脖颈处,被衣襟遮住,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
她对此并不陌生。
“管好你的嘴,倘若今天的事,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我不会放过你。”
他死死盯着她,声音沉静,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沈鸢轻笑一声,“谁认识你们,没人稀得说你们。”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理素质能顽强到这种地步。
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那舆论中心的人物。
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听到议论自己的坏话,做到面不改色。
“最好是这样。”傅翊周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意一个表情。
宴席上,沈鸢和各部家的小姐们一桌。
她融入不进去,也并不打算融进去。
戏台边敲锣打鼓,戏台中花旦正在演唱。
她视线随意朝周围的圆桌看去,除了都察院的官员,还有京城各卫所的一些人,傅翊周就坐在其中一桌。
几重大门外,宁殊长身玉立,步履踏风而来,走向正中檐下的主桌。
同桌薛诗菱的眼神难得变得那么柔情,似能滴出水来。
明明编排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我还以为他不来了。”薛诗菱视线追随着宁殊,直到他落座。她激动地抓着王兰葶的衣袖,声音有女孩子家的羞怯。
“我爹说他今天当值,故而来得迟了。”王兰葶笑道,她视线则落在卫所侍卫的那一桌。
不知是否是因为宁殊来了的缘故,沈鸢原本只是觉得薛诗菱望过来的目光有得意,现在却多了点恨意。
沈鸢坐不住,也吃不下,对身边人说了句去登东,便离了座位。
回来时,她沿着园子外的巷道走,前头正有一人,似乎是在等她。
“瑞宝。”宁殊轻唤。
沈鸢脸颊一皱,她听不得他这么叫他。
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表情,走到他跟前停住。
“有一阵子没见到你,如何,过得还好么?”宁殊展颜笑道。
每个人的气质都是不同。
比如宁殊,他就是芝兰玉树般的翩翩公子,他的温柔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而那个叫傅翊周的却是装得一副温柔样,时常让她觉得,他隐忍下的模样应是阴郁暴戾的。
沈鸢点头,“整日在后宅,很是发闷,所以才跟着哥哥出来。”
“我问了子瑛,他说你会来,所以我下了值立刻就赶了来。”宁殊一笑,唇角处一竖直的梨涡就格外明显。
子瑛是沈嘉麟的表字。
得知宁殊如此关切她的行踪,但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可能了。
沈鸢心下更加酸涩。
“瑞宝,我会说服我爹。”
宁殊低垂着头看她,她能看见他眼下的青线,是疲惫所致。
“你相信我。”
两人站得近,但自始至终都没有逾越。
听了一晚上的冷嘲热讽。
无视她的,讥笑她的,威胁她的。
宁殊温柔的语气,让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除了家里人,好像也只有他,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会担心她难受。
沈鸢张开双臂,搂著宁殊的腰身,把脸贴在他胸膛的衣料中,甘松、苏合的香气沁人心脾,温文尔雅的暖香,淡雅芬芳。
宁殊身体僵住,从未料想她会主动抱过来,他双臂垂在身侧,由她双臂环绕腰身。
“谢谢你。除了我家人外,你对我最好了。”她声音有点堵。
月色下,两个不同方向的视线,集中在相拥两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