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你们很是不服气。”沈独坐在太师椅上,姿态矜贵,相较之下站在他面前灰扑扑的几个人着实有些落魄。
可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犟,一个比一个傲,从她们的眼底看不到一点“落魄”。
“显然,你们的问题靠打无法解决。”沈独说着,稍稍抬手便让人将南寅拖上来了。
此时南寅已经是一滩人了,他的外表没有任何的损伤,可人却是奄奄一息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苍梧王这般对待。
她们四个并没有任何后退或者是恶心畏惧之举,南歌子当即想要上前看看,到底是不是南寅。
沈独没有让人拦着南歌子,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会因为南寅几句话,而颠倒事情的黑白,让惨死者平白惨死。
南歌子的眸光凝冷,她想过无数种要南寅血债血偿的方法,可都没有眼前的这一种,来的爽绝。
她怕沈独是个耳聋眼瞎的异姓王,是个高高在上的执法者,可她却误会了沈独。
沈独做了她想要做但却没有做成的事情。
“他还有一口气,可他不认罪。”
“那他就不能死。”
沈独将话放在这里,即便南寅杀了人,没有罪证,就无法治他的罪,即便是不服那也只能教训,不能够让他以命抵命。
四洲五都的规矩在这,无人能够打破,除非新的执法者出现,组织新的规矩。
可在此之前,他们只能遵守眼前的规矩。
“我能让他认罪。”
南歌子看着被教训过的南寅,她的声音沉着,继续道:“可以麻烦苍梧王殿下派人取些东西吗?”
沈独抬眸看向南歌子,开口道:“直说。”
南歌子:“城东郊外有一人家,门口有一片菜地,可以挖出一坛椿叶飘。”
“城西有一湖泊,湖前有一长廊亭,可以寻到一坛山又断。”
“城中有一酒楼,寻贝笙,得半坛星河转。”
沈独差人去了南歌子所说的地方,确实寻到了三个酒坛子,两坛半的酒,将这三味酒按比例倒了一碗。
南歌子接过那碗酒,粗鲁的捏过南寅的脸,将酒灌了下去,之后道:“走吧,上法场。”
人人都说喝了酒娘子的酒能够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咸,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的酒能够让人说出真心话。
世人经过世上一遭,总会丢下良心,去求权,求富,求爱。
这些欲望给他们纯白的心上色,可颜色多了混在一起了,就渐渐成了黑色,有了自己的执念。
南寅自知资质平平,可他却不甘心自己屈居人下,看着小辈的天赋异禀,他便生了嫉妒,有了自己的执念。
在这种执念之下,他起了杀心,可却未曾想到,有那么一群人心甘情愿的护着南歌子,心甘情愿为她而死。
春风楼像是一个花园,而南歌子就像是一个园丁,她能够包容所有形态的女子。
她教她们酿酒,教她们庶务,教她们舞曲......
只要她会,她们想要学,南歌子都会教。
渐渐地大家都找到了自我的位置,春风楼也蒸蒸日上,从不起眼的小酒楼,一点一点的起来,成为了天下第一楼。
南歌子从来不将春风楼当做自己私产,在她的心中,春风楼属于楼里的每一位姑娘。
一刻城刑场之上,只有南歌子和南寅,而台下围着一群百姓,他们看着台上有着血脉关系的两人。
百姓们纷纷的议论起来,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大大小小的都有。
南歌子:“我的好叔叔,你且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南歌子这话的南寅,面对着台下的众人,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可外人却看不出什么异样,自己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抖落出来。
“我出身一刻城的酿酒名门南家,可我却没有一点酿酒上的造诣。”
“所有人都嘲讽我,挖苦我,甚至还羞辱我!”
“我不甘心啊!为什么要我出身在酿酒世家,却不给我一点酿酒的天赋啊!”
“后来,我结识了贵人,他许我做城主,我便成了这一刻城的城主。”
“南家人终于能够高看我一眼了!”
“我很高兴啊!”
“可好景不长,南家新一代的子女里,出现了个酿酒天才。”
“南歌子!我的好侄女,你为什么要那么厉害,那么的会酿酒。”
“星河转,山又断,椿叶飘。”
“醉花阴,临江仙......”
“在酿酒方面,你好像没有哪怕是一点的瓶颈。”
“我这个叔叔真的很羡慕嫉妒恨你啊!”南寅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他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吐露出口,这些话不只是话,而是藏在肚子里很多年的酸水苦水。
“你长大了。”
“你开了酒楼,开的比南家的还要好。”
“南家人让我劝你回去,可你怎么也不听。”
“我一次又一次的被老太爷责备,一次一次的没了脸面!”
“你让我怎么不恨你。”
南寅也不想嫉妒南歌子的,可他却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意念,他被长辈羞辱还要被晚辈羞辱,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却背上了一条一条的罪恶。
“我们曾经也是亲昵的叔侄。”
“可你长大了,我是真的不懂你了。”
“后来,东皇派人来寻星河转,我怎么同你说,你都不给。”
“我知道,你怨恨那些人害了你的朋友。”
“可你朋友是朋友,我就不是你叔叔了吗?”
“他们要我拿酒,不然就革了我的职啊,我怎么能够被革职!”
“那日我遇到一个仙人,她说了只要拿你入酒,便能够得到星河转。”
“本来死的人应该是你!”
“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却替了你!”
南寅越说越咬牙切齿,他本来都能够萃取到星河转了,可偏偏来了一个意外。
南歌子的脸色不好看,可她却强撑着自己,因为此刻很重要,她要为替她而死的姑娘将罪人就地正法。
那个姑娘死后,南歌子不止一次以酒画境,将那些赴宴之人引入幻梦之中。
幻梦里,死的人是她,所有人都为她哭泣,为她伤心,那个时候他们都敬重她,爱戴她,心疼她,各种各样的好都来了。
南歌子知道,他们之所以爱她,是因为她是酒娘子,因为她能够酿出好酒。
因为她有价值。
“你不配提春宵!”
“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死!”南歌子近乎是嘶哑的怒吼,她真的恨透了南寅,恨透了这些以价值为前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