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周樟园主动找的陈瑞。

顾云行在快递站碰到陈瑞那天，是他过来给周樟园递下一年度合作的资料。

按陈瑞的说法，过去一年的合作双方都很满意，可以提高合作年限，合作形式也能够更丰富，这样对双方都比较有利。

他不觉得周樟园有什么拒绝的理由，除非是钱赚够了，但人心是不可能满足的，赚到了一万就想十万，十万之后是一百万，然后一千万、一个亿……

而这一次，周樟园不仅拒绝了他的提议，还将过往资金连本带息全数还给了他。

这么一大笔钱，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而在这之前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她不信任他了。

不谈私人恩怨，光从合作关系来说，这几乎有点让他觉得是被被刺的感觉了。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提议很不错，于你也没有坏处。”

陈瑞自知没有在合作这件事上动过什么马脚，所以周樟园真想查出点什么，通过这些也是查不出的。

他露出精锐的目光，很讨厌这种突然偏离预期的感觉。

“但我不希望，”周樟园平淡道，“有个暗地里给我使绊子的人在身边。”

让陈瑞意外的话。

“什么意思？”

周樟园看向窗外，像是检索过回忆。

“那天我去覃伯伯家，从台阶上摔下来，感觉背后有人推过我……”

“呵，凭什么觉得是我？”陈瑞急道。

“我还没说完。当然我谁也没看见，毕竟当时就失去意识了，我只能知道推我的人是故意的，一开始我怀疑是当天的人里有特别痛恨我父亲所以报复到我身上，很长时间我都这么以为的。”

周樟园不紧不慢道。

过去一年经历了很多事，她盼来了她爸出狱，同时又承受了他的再一次离开，她认清了自己的问题，主动找顾云行坦诚了心意……

冥冥之中，她获得了生的勇气，所以才有眼前这一份平淡。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陈瑞往后一躺，靠着椅背，双手合十拢在膝盖上。

“我没必要对你交代吧？”

周樟园嘴角保持着一个有礼有距的弧度。

从很早，比这件事更早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了。

第一次和他见面，他故意说的顾云行私下有女朋友那番话，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自己跟他也并不是很熟，他有什么理由告诉自己那些？而且那么恰好，就在她跟顾云行关系缓和的时间。

她那时候真的对顾云行产生了怀疑，也冷淡下来，陈瑞应该开心得很吧？

如果不是后来在医院，亲眼看到感受到顾云行对她的照顾，他对她的态度，她都只会觉得是自己多想而已。

如果顾云行真的单纯只是为了戏弄她，或者补偿她，他其实没有必要那么做的，他甚至可以扔给她一笔钱就走。

江妍给她看的视频里，顾云行那么温柔，这是做不了假的，就算演也演不出。

如果这都不够明显。

医院出来后的整一年，林姐对她的照顾，更甚从前，他和林姐的关系明明很容易被察觉，她却一直没发现。因为顾云行很小心地给她创造安全感的空间。

到这时候，她也只是怀疑陈瑞有问题，还并没有联想到推倒她的事。

这件事，是许莫彦调查出来的。

她爸走的时候除了给了她一封信，在他房间，周樟园还找到一个密封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陈瑞的资料，厚厚一沓。

第一页是陈瑞的个人资料。

陈瑞，高一就读于C市三中，高二转学海市，大学出国，22年回国，任职……

周樟园从文件最后的字迹看出是许莫彦，曾经她考差了试卷要家长签名时，她就总会让他来签。

后面几页，按时间顺序，一件一件事地陈列。

周樟园越看越心惊。

陈瑞竟然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在她以为的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很早就在跟踪自己，什么相亲活动看到的全都是幌子，社交媒体还有她大学的生活照，照片上溅满了血。

他一步步地筹谋侵入她的生活，表面上装成个十足十的绅士，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陷害她的事。

覃伯伯生日宴会推她的人是他买通的，在网上曝光她父亲出狱消息煽动受害者的人也是他，还有酒店监控视频也有他推波助澜，那之后还在网上用顾云行圈外绯闻女友的名义曝光她的个人资料……

周樟园竟不知自己身边长期以来隐藏着这么一条巨毒的毒蛇，比恶鬼还可怕。

看完那些资料她立即趴到卫生间吐了。

她没有必要怀疑这些资料的真实性，虽然她一直抗拒许莫彦的帮助，但他确实一直都在背后帮她，连秦理也是他整的。

她爸作为当事人，被他伤害最深，但出狱后还是愿意跟他见面，还会让她不要被过去的仇恨裹挟。

怎么局内人都看得清，反倒她个局外人看不清？

她找时间去见了许莫彦，并向他借了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