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担忧,却不知该做什么,很无力,精神也一直绷着。
怎么都无法放下心,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患得患失,有天吃晚饭,本来没什么事,她却吃着吃着哭了出来。
周父问她:“怎么了?”
周樟园哭得抑制不住,眼泪直往下流:“爸,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好吗,我很害怕。”
周父被她这一哭弄得猝不及防,默然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可究竟不是那时候了,他的小女儿已经能独当一面,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的。
体检报告已经拿到,就在他床头的抽屉里,检验结果有一项指标偏高,偏离正常数值几十倍了已经。
他知道能瞒得住的时间不多了,既然结局已注定,他自己也看得开,就不想让她担心。
周锦任这一辈子,起过高楼,也见识到楼塌人去,执念也有,但到最后一段,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站在高处是活着,身处低谷也是活着,活着的每一天本身就够让人欣喜。
对待死亡最好的态度,是好好享受这之前的每一天。
而她的人生还长,他希望她得到最好的,他给不了的,只能她自己去把握。
他能做的,只是帮她找回那一份丢失的勇气。
“别担心。”他拢着他的头,“爸爸心里有数。”
周樟园抽泣得更凶,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那份体检报告她都可以不用再看,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所以为什么他会提前一段时间出狱,为什么会咳血,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好转,都有了答案。
但他半句都不跟自己提,如果还有希望,怎么会半个字都不提。
而现在连掩饰都掩饰不下去了,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她不明白,她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今天,小心翼翼地珍惜现在的生活,为什么老天还是要残忍地打破,她做错了什么?还要她怎么做才行?
周锦任似乎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连忙道:“别想多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命运就是这样的,爸爸已经坦然接受了,也不觉得多怨愤,别觉得都是你的错。”
周樟园一个劲儿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别再为我难过,开心地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这样爸爸才放心。”
周樟园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像是很清楚地知道他说的什么。
周锦任并不多解释。
缓和地笑了笑,“快吃饭吧,吃完去上班。”
周樟园想过问她爸是什么病,也许还有机会呢,但她爸怎么都不说,只说让她别操心。
她毫无办法,只能竭尽全力地对她爸好,把内心的害怕担忧全都化作实际,恨不得能再好点,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留得更久一些。
林姐看出她的不安,沉重的精神压力,怕她把自己压垮,约她出去逛街。
上次在林姐家看见顾云行,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周樟园到现在都没有怎么主动联系过林姐。
一想到林姐早知道她跟顾云行的事,甚至可能知道孩子的事,还对她那么照顾,就觉得不知怎么面对,有点刻意避着。
如果还继续跟林姐保持联系,以后也会不断和顾云行见面,真成了剪不断理还乱。
真要跟林姐也断掉联系,她又不舍得,林姐对她的好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她不愿意辜负这份真心。
因此一直放着不管,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件事。
今天林姐找她,她也预感到,会谈到顾云行。
而令她意外的,林姐说,她爸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在大约半年前,林姐就找过他。
周樟园有点懵。
突然想起那天在电影院她爸的反应,还有过年去林姐家,和她爸跟她坦白时的那些话。
她从来就没有瞒住他过。
自己的任何敏感胆怯他都看在眼里,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从来没有戳破她。
但其实,他一直在用他的方法潜移默化地帮她找回失去的勇气,鼓励她自信,提醒她把握幸福……
周樟园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突然就塌陷下去了,被灌满了酸水。
她爸用他所剩不多的时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为她挥除心上的阴影,重塑一颗坚定勇敢的心。
路过一家甜品店,林姐带她进去坐下,在靠墙的角落,点了几份小吃。
林姐说话很直,很少弯弯绕绕,在她和顾云行这件事上,是为数不多的含蓄了。
但今天,大约是她觉得时机已到,她一五一十跟周樟园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