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樟园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相信:“我那威胁……你也信?”
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让他等死这类的话啊,他几时搭理过自己?
顾云行老神在在:“怎么不信?”
“我最怕被黑了。”
“你要是去网上把以前我欺负你的事抖搂出来,我以后还怎么混?”
“可是……”周樟园有些犹豫地想,可是我随便说说就真有人能信了?那难道随便谁说两句造点谣都能毁了你?
顾云行却没给她可是的机会。
他撑着头,换了条腿屈着,没看周樟园。
“我可看重我这事业了,不想冒一点风险。”
“知道了?”
周樟园转念过来。
顾云行这意思就是在说,他纯粹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前途,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不要多想。
他就是吃这招。
“哦。”她哦了一声,低头啃西瓜,速度慢了很多。
那,就是她想多了吧。
答案竟这么简单。
也该这么简单。
顾云行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哪能人真没心没肺呢,他还是有在意的东西的,在意他的事业和前途。
人之常情。
是她歪打正着了。
事实上。
昨天在快递站碰到周樟园后,顾云行一直处于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
就连晚上回家后,脑海中也一直反复着那几个问题。
这怎么会是周樟园呢?
周樟园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云行素知他妈林女士在这一片吃得开,快递站新的老板娘说不定认识,晚上回家就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
谁知他妈还真认识,并且话里话外,还交情不浅。
他妈也不能想到自己儿子和快递站小老板之间还会有渊源,被他诓着,说了挺多。
包括第一次见小姑娘,来火锅店吃饭,自己如何一见如故,巴不得认了干女儿才好。
之后,是如何帮小姑娘找要出手的店铺,知道她手中资金不宽裕,尽量帮她打点。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创业不容易,这大半年,总是看着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没个亲戚朋友,逢年过节也不回家,有时候遇到人闹事,被欺负了,只能自己偷偷哭。
哎。可怜见的。
哪家父母能这么狠心,让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在外面这么幸苦。
要是她亲女儿……
顾云行当时想,可别了吧,她要是你亲女儿,那你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他妈说起周樟园来特别来劲儿,顾云行问了一句,她就直说到大半夜。
话里话外都是可惜,不是自己亲女儿,好可怜。
顾云行听得哈欠连天,也把周樟园的现状摸了个透彻。
回到房间后,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妈说的那些话一句句萦绕在耳边。
全是事实。
与他所见所闻全部符合。
以前的周樟园若是只老虎,那现在就是被剪掉指甲,拔掉牙齿,再无任何威胁资本的病猫。
他想象,若是被剪掉指甲拔掉牙齿的是自己,那不知多疼,
丧失一切傲娇,一切资本,要丢掉尊严,学会低头,要剜心削骨重新适应生活,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得住。
今天早上,他看到那条短信,知道周樟园是故意捉弄他玩儿的,他没空也没闲心陪她玩。
一开始,确实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会来的。
但是在医院的时候,那两个下跪的人,周樟园说过的话,坚定的眼神,他莫名确信她是真的不会不管的,她会去的,哪怕孤身一人。
他妈说,她身边没个人,万事万物都自己料理。
没个人。
所以才会走投无路找到他。
哪怕是他。
她也希望是有人陪同的。
他俩的聊天框没几条记录,全都挤在这一个页面,他眼睛一扫,就扫到周樟园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
那时,她还根本不知道对面是他。
他也没当回事。
这时再来体会,却从中体味出许多的小心翼翼,许多的卑微,许多的讨好。
因为丢失了他的猫,而害怕被追责,明明不想面对,却还是不得不要主动来自首,怀着极大的不安。
那是什么?
顾云行有些不明白。
让一个人主动面对恐惧,迎接恐惧的,会是什么?
就像她,明明很怕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但却还是要去。
周樟园问了个问题,顾云行就也想问一个。
反正气氛到此,机会难得,以后想来是再不可能有这样的时机。
沉默一会儿,他轻声道:“周樟园。”
周樟园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人。”
周樟园动作顿了下,她知道,顾云行想问的不是因为她跟小满认识这种答案。
他问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