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逼近到面前的男人有着艳丽的眉眼,某种奇异的韵味带着火山喷发一般的暴虐气势蒸腾而起,把面容秀美的蝴蝶映衬的好似阿修罗界爬出来的恶鬼。
风间琉璃是技艺堪比歌舞伎大家的猛鬼,在舞台上即使绞索加身他也依旧吐字如珠,清脆悦耳,只是唇齿开合间总有一股缭绕不去的血腥气息,甜蜜又缠绵。
“请君落座,大轴这便开场了。”
身上还残留着破茧时被丝线勒出的血痕,背生猩红蝶翅的男人神情却是满不在乎,任凭鲜血在身上流淌,他只是伸手紧紧环抱着十九,在花苞形的看台上直接振翅而起。
蝶翅下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仿佛当空而舞,翩然升空的男人又一次纵声高歌,于是洪钟一般的奇异语言从他的胸腔内滚动着溢出,整个剧院都跟着这肃穆的吟唱开始共鸣。
风间琉璃彻底吸干了那颗巨茧,于是馥郁芬芳的血腥香气伴随着鲜红的鳞粉簌簌地飘落,淡蓝色的光雾浸透了满地枯白的丝线,扭动的丝线宛如月光下的海面,一瞬间那狂澜自地面倒卷而上,惊涛骇浪拍落了半空飞舞的蝴蝶——这木制的古旧舞台终于显露出了它峥嵘的本质——榫卯结构的木制构件在圪塔圪塔的咬合声里飞快膨胀重组,最终变作了一间小镇的模样。
十九落在了地下室里。
似乎是有一个故事即将揭幕。
匆忙蹬地爬起之后,失去了支撑的牧场主拢起法袍,看清了他所处的地点:昏暗、潮湿的水泥建筑沉在地底,被掀开的屋顶、或者说地下室的地板上,微弱的月光静静的垂落。
那浅薄的月光照亮了一小块弧形的光圈,那是一个被妥当摆放的头颅。
一个女孩的头颅。
身着绚烂彩衣的女孩眉目温婉,只是直挺挺的站立在垮塌的洞口下。断断续续的歌声从女孩紧闭的红唇里溢出,讲的是一对兄弟的故事。
十九后退了两步,就着诡异的故事开始打量四周。长发的女孩好像被钉在架子上的傀儡,只是一味的唱歌。清亮的泪水一滴滴落下,素颜的少女只是唱歌,歌声的间隙里她不断的、小声的呼唤她的哥哥。
什么都没发现的十九只能缓缓绕到女孩身前,仔细辨别那个故事:似乎是一对隐居山林的小孩,面对纵横小镇的变态杀人狂互相簇拥着取暖的故事?
女孩的音色清澈又纯净,讲述的故事却遍布斑驳的血迹。十九倾听着这个诡异傀儡的歌声,渐渐拼凑起一幅画面。
故事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追逐正义的哥哥一心想要为他的小镇清除那些威胁女孩性命的恶鬼,最终刀锋刺入的却是他血亲的胸膛——穿着盛装的女孩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亲手杀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半身后,正义的哥哥把冰冷的尸体投入枯井,盖上厚重的石板镇压了恶鬼。
而现在,就在十九面前,就在女孩背后,一柄长刀悄然浮现。
刀锋穿破彩衣,刺向十九的心口,角度刁钻的好似毒蛇尖利的獠牙,弹出就是为了咬下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十九没有动作。
他好像在那个故事里看见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以至于如此生死一线的时刻,手无缚鸡之力的牧场主只是遵从了脑海里那段微渺的感知,就像突然被奏响的琴键,他任凭这刀锋停在自己胸口的徽章之前。
“为什么不还击?”一道不太熟悉的清脆声线从破碎的女孩嘴里溢出,那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一个面敷白丨粉的俊秀少年!
长发的少年缓缓抬起头,于是鲜血泉水一样从他口中涌出:“不杀了他吗?即使他向您挥刀,意图刺穿你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