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同时探头,透过前挡风玻璃朝前上方看去,一架直升机正悬浮在他们上空进行着超低空飞行,像一头自天而降的巨兽。机身与旋翼全部涂满黑色的哑光漆料,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玻璃也是外部看为全黑的单向玻璃,从外表上很难看出型号,机舱门大开,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门内伸出,指向跟在后面的警车。
“……见鬼!”警长脸色惨白。
枪口喷吐橘红色火舌,车内的人惊慌失措地尖叫,司机虽然还把着方向盘却已条件反射地低头——但是什么也没发生,除了失去控制的车子一头撞上路边的邮筒。
车里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落在挡风玻璃上的一只怪鸟,大小如灰雁,通体像是纯银铸就,银光璨璨,然而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它双翅的羽毛坚硬而锋利,犹如层层叠叠的细长刀刃。当它的翅膀划过玻璃时,就会在玻璃上留下细密齐整的白痕。
三枚弹头从怪鸟翅膀上落下来,掉在地面发出“叮叮叮”的一串清响。鸟儿甩了甩头,双翼一振,在几人的目瞪口呆中飞向天空。
车内一时鸦雀无声,半天司机才从嘴里憋出一句:“上帝保佑啊……”
但如果他们能够看到那只鸟儿的去向,就会意识到自己惊讶得太早了。
就在那个方向,数以万计同样的银白怪鸟正在假面骑士头顶上的天空盘旋,不论她跑得有多快,它们都始终跟随着她,将天空遮蔽得见不到一点黑色。鸟群飞行的区域内就连风也仿佛是白色的,刀片一样的羽毛互相哗啦啦摩擦的声音是世界上最恐怖也最震撼的交响乐,这座夜色中的城市在仿佛由千万刀剑共同演奏的交响乐中颤抖。
Track取出一张猎卡——它是银白色的,外形看上去比原来的猎卡更复杂,分布着冰蓝与金黄的花纹,猎卡正中间有一个冰蓝色刀锋双翼的图案——她单手将驱动器里原本的电猎卡抽出,将新的猎卡嵌进去,那些银色的鸟儿立刻在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蜂鸣,它们旋转着向上飞行,嘶叫着互相碰撞,破碎成一片片银白色长羽,纷纷扬扬地落下,华美得令人窒息。
那些坚硬如钢片的羽毛落在Track身上就融进她的装甲,渐渐地轻盈但锋利的羽刃覆盖了厚重的装甲,银白取代深蓝。仅仅是几秒钟的功夫假面骑士就完全变了样子——她仿佛一尊白银神像,无数刀剑自她身上生长,极美,但也极致命。冰蓝色的血管大动脉一样的纹路自手腕攀着双臂延伸至肩背和前胸,凝聚成刀锋羽翼的图纹——和那张奇特猎卡上的纹章一模一样。淡金色光芒流转蜿蜒,为腰腹部和腿部的银白镀上一层金纹。
假面骑士Track-极刃千叶形态。
变换形态似乎并没有让Track脱离险境,刚才的飞鸟和落羽遮蔽了直升机内机/枪手的视线,使得他暂时停止射击。然而当飞鸟全部消失,那架重机/枪就再度喷吐起火焰来。而且这一次不只是机/枪的独角戏,连手/雷都参与了进来。
一枚手/雷滚到路中间,Track以高超灵敏的摩托技术避开了它。手/雷在她身后炸裂,绽放出大团金红色花簇,热浪滚滚而来。为了躲避更多手/雷和子弹,Track不得不驶入一条寂静的小路,小路尽头除了一栋大厦的后门再无其它——这是一条死路!
这才是那架黑色直升机的真实意图——将Track逼入死路,瓮中捉鳖。
枪子还在后面追着,眼见大厦越来越近,Track却未曾减速,反倒狠狠一拧加速器,排气管喷出一道明烈的蓝白火舌,摩托车仿佛一头暴怒的野兽冲向绝路。转眼间高楼近在眼前,Track转移重心压住后座,双臂一提,车头高高扬起,前轮胎压上墙壁。下一秒整辆摩托就以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架势窜上了墙,沿着墙面一路爬升!
那天晚上对于留在大厦里值夜班的人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不眠之夜。以前不是没有过炸街的飙车党,但这一次摩托车引擎的咆哮前所未有的近,仿佛就在他们耳边响起。有些人想到窗边一探究竟,但还没等他们走过去,那咆哮便飞快地逼近,然后他们就看到一辆重型改装摩托自下而上地从他们面前沿墙面爬升,双层防弹玻璃在那两个巨大轮胎的碾轧下比薯片还薄脆,晶莹的玻璃碎碴如水花一般破裂飞溅。而跟随摩托车一同爬升的直升机也完全不吝啬子弹,金色火星在骑士周边炸开,将饱受摧残的玻璃变得更加千疮百孔。
好不容易随着假面骑士赶过来的警察们此刻只能站在高楼下,仰头看着Track沿墙面90度垂直爬坡,还要一边托住下巴一边躲避掉下来的碎玻璃和碎石子。接下来的一切都不是他们所能够涉及的了,他们有枪,但无论是假面骑士还是直升机都早已超出了有效射程。更不要说如果他们现在想射中那些家伙,就必须朝天开枪。
戈登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目睹Track一路上升,宛若一颗返程的彗星。他想起昨天晚上和蝙蝠侠并肩而立的Track,对方轻快活泼的语气总会让人错觉她是个不够成熟的孩子。直到此刻戈登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位神秘的战士绝非蝙蝠侠的同类,她拥有人类难以匹敌的伟力,只要她想,哥谭的生死存殁就在掌心翻覆之间。
不知怎么的,当这个骇人的念头冒出来,戈登第一个担心的竟然是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