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弥漫,西华。
美术楼的走廊空荡的不见人影,只有因为暴雨冲破的水管不断向外扩散着水流,在瓷砖上形成一片镜面的反光。
位于中间位置的教室门被拉开,随滑轨露出一道缝隙。
原本堆积在廊道里的水缓慢流进屋内。
头顶的广播连接着校委的办公室,此刻一个中年男人心急如焚地指挥着情况。
“所有人听我说!千万不要敞开教室门,不要让积水面积扩大,不要开电闸……”
声音还在回荡,姜尘脸上没有丝毫改色。
看着细水在脚下漫进,她转头走向满是画板和颜料的教室。在地上的几个纸箱里,整齐摆放着干净的油画手稿。
“夏亦可,看来老天也不帮小偷。”
姜尘笑着说完后,把箱子往水漫进来的地方踢了踢。纸箱褐色的表面瞬间沾水变成深色,里面的纸也一点点浸湿。
她看着东西被摧毁,眼里灼着火光。
随着液体越积越多,鞋袜传来的凉感才逐渐让她清醒过来。
不能再看,她转身离开教室,淌着水一步步走出楼里。
玻璃门被推开后,室外的狂风暴雨才逐渐在眼前显形,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闷得人喘不过气。
不远处,查楼的工人打着伞,临到半路伞骨被风吹的向后面弯折,苦不堪言地抱怨。
姜尘没有犹豫,拎起立在墙边的雨伞撑开,跑向工人的位置。
伞遮在头顶,挡了大部分雨水。
“您是要查美术楼吗?”
狂风中,女孩的眼镜被吹歪,舞动的发丝遮住了大部分视线,讲话也提高了音量。
工人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收起手上那把吹烂的雨伞,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上面领导要查我们也没有办法……就看看锁没锁好门什么的……同学,谢谢你啊……”
说罢,就要脱离雨伞朝楼的方向走去。
姜尘拽住那只因为过度劳累而变得皱巴巴的手,把自己手上的伞杆放进对方手掌,然后紧紧握在外面。
“我是学生会的,这栋楼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您就放心回室内吧,刚刚上面都说了,大风天,不安全。”
“上面说的?”
“嗯!”姜尘笑的明媚,脸蛋上的梨涡给人一种莫名亲近的感觉。
忽然间,肆虐的狂风再次腾起,撑在两人头顶的雨伞发出马上要摧毁的声音。雨点也随即打湿了一侧的衣服。
工人犹豫的神色渐浓,看到女孩的脸,终于是点了点头。
姜尘释然一笑,独自跑进雨里,顺着小路向教学楼奔去:“伞您拿着吧!我跑得快!”
没再管身后招呼的声音。
一路跑到拐角处的房檐下,衬衫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一滴滴向下面滴着水,鞋也早在雨坑里浸湿。
“麻烦死了。”
她垂着眸子,自顾自说着话,把手机从制服外套里掏了出来。
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对她和k的联络方式。
姜尘擦干屏幕上的水珠,发去一条消息。
【成了。】
对面还没回复。
屋檐下的雨滴打落下来,在面前的水坑里激起一片涟漪。
她摘下眼镜看着。
手机在此刻弹出了声响。
【剩下的事就让付竞泽自己看着办吧。】
风力有了缓和的缺口,女孩的身影跑出屋檐,踩着水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付竞泽家。
难以想象的宁静。
冰尤窝在沙发上,周身全是摊开的课本卷子。
手机里是一班几个学生的小群,用来相互“借鉴”作业的答案,说是相互,其实是逮着冰尤一个人看。
其中最活跃的当属程芳梨,语音条发个没完。
句句奔着二十秒起步,各种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
付竞泽半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水汽氤氲。
潮湿的手先在毛巾上擦了两下,然后抓起了架子上响了十多分钟的手机。
七个未接来电,属地全在英国。
客厅里,冰尤点开程芳梨激情发来的语音,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撑着脑袋逼自己听完。
“是咱们学校之前一个很厉害的女生,跟咱们一届的,后来好像是休学了,也有好多流言说她是去世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最近有个藏家要在英国举办她的画展……”
付竞泽站在浴室门口回拨去,毛巾擦拭着挂水的发丝,动作懒散。
电话接通,对面外国男人似乎是从睡梦中被吵醒,清了清嗓子。
他略带歉意:“Bryce你睡了吗?抱歉我刚……”
“付竞泽你估计得亲自来一趟。”
严肃的语调打断了他的解释,不标准的中文发音尽力压抑着情绪。
付竞泽擦头发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沙发那边传来手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