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刚终于忍不住含含糊糊地开口,想要抬起手抹掉眼鼻处的碎屑。
就在这时,汪海红拿起一把匕首,高举过头顶,面目狰狞撒了狠地插下去,瞬间插穿杨少刚的手心,将他的手钉在了床板上。
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如同雷霆炸裂,撕破寂静的空气。
疼痛令杨少刚剧烈喘息着,汪海红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无奈只能用鼻子呼吸,鼻腔里的碎屑吸入肺中,他没命地咳嗽起来,再次牵扯到伤口,痛苦得无以复加。
汪海红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神色却已经癫狂。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声吗?”
手上的剧痛让杨少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被碎屑蒙着眼,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另一只手也不敢乱动,嘴巴里呜呜作响,汪海红听得出来,他是在不停叫骂。
汪海红的声音轻轻的,却像鬼魅一样。
“杨叔,我爸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少刚像是愣住了,蓦地收了声,就连嘴巴上的手什么时候拿开的也没留意到。
“杨叔,为什么骗我?”
杨少刚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疼痛令他大脑停滞无法思考,口中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地乱说一气。
“小红,我没骗你,你爸妈真的出了事故,只是我……我只是……”
“嘘——不要说谎,说谎的话……你会更痛苦的。”
杨少刚闻言浑身一震,立刻试图抹掉眼中的碎屑,没想到那混着血的碎屑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似的,在汪海红的注视之下,岩浆一般向他眼底渗去。
杨少刚再次疼得大叫起来,终于放弃抵抗,连声求饶。
“我不说谎!我不说谎!好孩子,我,我那也是被逼无奈,你饶我一命,我的钱可以分给你啊,以后你想要什么,都跟叔说,叔……”
“为什么?”汪海红终于控制不住怒吼道,“他们一直在为你做事!你到底为什么杀了他们?”
杨少刚被汪海红吼得心头一颤:“我,我也不想的!你爸爸突然跟我说要退出,还用这个秘密要挟我,说不放他走就抖落出去,我有那么一堆人要养活,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小红,小红,你听叔说,”杨少刚颤抖的手试图抓住汪海红,却被她一把甩掉,杨少刚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小红,你还小,不明白我的苦心,我膝下无子,眼看也老了,将来矿场就由你来继承!我所有的钱,都由你来继承!好不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立字据!……”
“谁稀罕你那矿场,谁稀罕你的钱?我只要我爸妈!你把他们还给我!”
汪海红再也控制不住,连同这一段时间的身心俱疲和憋闷痛苦,放声痛哭起来。
杨少刚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又怕又急,手上已经疼得麻木,大脑却恢复了些许理智。
汪海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不会是被这丫头诈了吧!
杨少刚觉得抓到了一株救命稻草:“小红,这中间肯定有误会,你真的错怪叔了!我承认,当年我没能及时救下你父母,但我也受伤了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怪我自己……”
“那天,你临时提出要连夜赶路。”
杨少刚听到这句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汪海红抹了把脸上的泪,继续说:“爸妈拗不过你,想着能早点到家也好,就答应了。开到椿县围山高速公路出口附近,你说闹肚子,让他俩在车里等,特意按照和大货车司机约定好的,把车停在一个事故频发的危险出口,司机直接撞死我爸妈,你打点好司机,又装作受伤的样子报了警。”
“那个司机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个黑户,还有精神残疾,一直被你养在手下,帮你做过不少脏活。”
杨少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怎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绝望的感觉像是一群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每一寸肌肤,即将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见杨少刚不说话了,汪海红满意地冷笑一声。
“你应该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他呀……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呢。”
杨少刚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扼住了喉咙,呼吸变得无比艰难,他低吼一声,剧烈挣扎起来,试图拼死一搏,想要把刀拔出来。
“我说过,说谎的话,你会更痛苦。”
汪海红不紧不慢。
“今天,就是你的大限。”
“不!不!小红,等等!”杨少刚绝望地大喊,“我还有话没有说完!你听我解释!”
汪海红勾起嘴角。
“到下面,对我爸爸说吧。”
汪海红将手心的宝石死死地按进伤口中,几乎疼得要晕过去,却又莫名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身体里的两股血气像是再次受到了召唤,宛若在天地之间畅快翻腾的游龙,盘互交错,最终直直冲向天际。
杨少刚体内的碎屑如强酸般开始腐蚀灼烧,在皮肤上冒出细密的气泡,发出嘶嘶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低语。皮肤下的血肉逐渐暴露,惨状令人心悸。
整个过程,杨少刚的身体像筛子一般抖着,从大声惨叫哭喊,到哑声呻吟,最终……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
汪海红几乎虚脱,瘫倒在地上。
看着杨少刚几乎化成血水的脸,她痴痴地笑了。
然而她没有发现,她的眼角在这一瞬间布满了皱纹,鬓角,也悄然爬上两嘬银色的白发。
因果轮回,一环接一环,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