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女儿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时,徐母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围围满了人,有人看热闹,有人吵着打120,有人喊着快报警,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看着别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耳边只剩自己怦怦的心跳。
是……从天台摔下来的?
她迷茫地看向天台。
天台处,一截围栏垂了下来,在风中摇摇欲坠。
筒子楼近两年住户越来越少,天台更是人迹罕至,围栏像是摆设一样腐败破旧一碰就倒。
她去那里干什么?怎么就摔下来了?
这时,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看着徐逸瑟瑟发抖地抱着大女儿的尸体尖叫大哭,她终于真正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扑到大女儿身上痛哭起来。
警察经过调查,期间还找徐母和徐逸甚至那个不良少年多次询问过,最终得出的结论,认定是意外。
但是她莫名的,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
没多久,筒子楼里恢复如常,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大女儿,永远消失了。
家里每个熟悉的角落都能让她想起女儿的身影,却再也触不到她的温度了。
徐母消沉了一阵。女儿从小到大的样子像幻灯片一样每天都会在脑海中一遍遍播放,曾经自己不像样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道久伤不愈的疮疤一样,狠狠地烙在她的心头,让她疼痛,让她后悔。
反观徐逸这个丫头,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了?每天还笑眯眯的?以前她也没那么爱笑啊!
这个丫头,怎么能如此冷漠无情!
这天晚饭时,徐母心里堵得厉害,喝到醉醺醺,借着酒劲,突然把酒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徐逸抬起头看她,眼中有疑惑,又像是有一丝不屑。
“徐逸,你有没有良心?你姐姐死了!死了!你倒在这吃得好睡得着?”
没想到徐逸冷笑一声:“妈,你想要继续这样装深情到什么时候啊?”
“姐姐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对她好,现在知道后悔了?那就对我这个还没死的好点吧。”
徐逸一反常态的语气完全出乎意料,徐母惊讶过后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起身:“你个死丫头!找打是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姐姐出事那天,你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都他妈是装的!”
徐逸一歪头:“当然是装的了,总不能让大家看出来……是我推的吧。”
起初徐母横眉竖目,胸口还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渐渐的,她的脸上被不可置信的表情取代,酒劲也烟消云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徐逸头也没抬,继续一手托碗一手往嘴里夹菜。
“就像抓阄那天一样呀,妈……这次你也选择装傻吧。”
“抓阄?”徐母先是疑惑,突然想起了什么,全身上下瞬间被震惊和恐惧淹没。
她躲闪着徐逸的目光:“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逸逼视着徐母:“我的意思是,姐姐那天准备的纸团……其实你早就知道都写着我的名字吧?”
“你能为了姐姐装傻,难道……就不能为了我装一装吗?”
“再说了,姐姐死了难道不好吗?”徐逸放下筷子,满不在乎一样,笑意盈盈地看着徐母,“反正帮你捞钱的一直是我,姐姐她只会花钱,还不听你的话。”
徐逸放低声音,神秘地凑到徐母耳边:“更何况,她现在死了,还是死在了筒子楼天台,你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意外事件,发挥你一哭二闹的特长,讹来更多的拆迁款呢?”
一股寒意从脊后升起,徐母的手微微发颤,彻底僵在原地。
大女儿的死,真和徐逸有关?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
是真的吗?不是她在信口胡扯吗?
她什么时候懂了这么多?
不过徐逸的话倒是点醒了她,拆迁款的事……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徐逸再次拿起筷子,“拿到拆迁款,分我三分之一,我要出去住。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告诉警察……是你逼死了姐姐。”
……什么?!
徐逸这是在威胁她?!徐母忍不住扬起巴掌:“你个死丫头,信不信我抽你……”
“这事我一个人说了当然不算,不过你在邻居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徐母的巴掌定在半空。
“赌博,酗酒,家暴……不说别的,邻居们因为你报警过多少次,估计你在警察局早就有不少案底了,在所有人眼里,你就是个狂躁症病人。”
“——那天,你喝了不少酒,告诉我们家里的钱都赌光了,打我们骂我们,还逼姐姐去卖身,姐姐被你逼过好多次,这次实在是受不了,无奈选择自杀……”
“你觉得,警察是更相信我和邻居们的说法,还是你的?”
徐母的脑子一片混乱,跌坐在椅子里。
看着徐逸小小的脸上得意的笑,徐母有点恍惚,这还是自己那个乖巧懦弱的女儿徐逸吗?
徐逸像是完全不在意害死过人,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知道了这个真相,好像心里笃定法律会拿她没办法,也笃定自己不会出卖她一样。
她说话语气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内容却像个成年人……
不过……徐逸说的对啊,这样一来,到手的拆迁款……没准能翻倍!
其他的……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舒服点了。
很快,大女儿的死亡带给徐母的悲痛消耗殆尽,徐母继续赌博,也开始利用大女儿的死去政府部门闹。
结果比较理想。
唯一憋屈的是,被徐逸这个死丫头拿捏住了,钱被她分走了那么多!
她心里劝自己,这已经非常足够了,更何况徐逸就算搬走了也逃不出她手掌心,想要钱的话还不简单吗,一天到晚去骚扰她,就不信她能抗住不给。
只是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自从拆迁款的事尘埃落定后,自己的赌运出奇的差,仔细想想好像不止赌运,什么事似乎都不太顺。
唯一开心的是,她又换了个新的伴侣,这男人小她六七岁,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可惜他暂时没有工作,每天吃她的喝她的。
就当花钱买幸福了不是吗?她还是很幸运的。
日子一天天流水般过去,那个男人像是越来越不满足,要的钱越来越多,还经常突然消失好多天。
他还年轻,性子还不定,只要能回来就好。
只是自己手上的钱越来越少,在外面打的零工远达不到用钱的需求。
终于一天下午,她去徐逸学校门口等徐逸放学,竟然看到徐逸和一个女人开心地交谈。
徐母对那个女人有印象,她曾经住在筒子楼顶楼,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非常沉默内向,没人知道她叫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有没有家室,每天出来进去都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