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你的法能不能带你出了我们卉山村。”
李光浩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
杨少刚说得没错,这种穷山僻壤的落后地区,很多时候,法律之手很难伸得到。
他也看到过一些类似的社会新闻,那些被拐卖到这种山村里的女孩,就是警察到了都解救不了,这种地方,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拧成一股麻绳,是村子的统治者说了算的。
难道他的另一条腿注定也保不住了?难道他的下半辈子就断送在这穷山恶水里了?
李光浩觉得有些绝望,更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杨少刚拍了拍李光浩发抖的肩膀:“小李老师,别害怕,我一向是个惜才的人,你这么年轻有为,要是让你就这样废了,我也于心不忍啊……”
这话像是一棵救命稻草,李光浩猛地抬起头,然后又有点狐疑地盯着他。
杨少刚把榔头往地上一扔,说:“只要你想办法让小红对你死心,我向你保证,你会平安地离开卉山。”
李光浩一愣:“可是我……我不能……”
“我明白,你们年轻人,爱情高于一切,或者说激情高于一切,”杨少刚语重心长,“但是我一个过来人告诉你,这都只是暂时的,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将来一定会后悔!尤其是你这种人才啊,你甘心吗?”
李光浩垂下头,紧紧抓住盖在腿上的被子,内心剧烈挣扎着。他既痛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又痛苦于,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杨少刚说动了。
杨少刚继续添火:“你别怪我,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小红好。她爸爸生前把她托付给我,我就得对她负责到底!她一个孩子,从小没出过这座山,什么也不会,如果你是我,你能轻易把她交出去吗?”
是啊,杨少刚的话有道理,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外来的年轻男人,不放小红跟他走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作为一个老师,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你在支教的时候,和一个未成年人发生了关系,你今后的路,怎么走?”
“不!我没有犯罪!”李光浩焦急地解释,“她十六岁了,我们是自愿的,我这不是犯罪!”
“又是你们的那个法规定的吧?”杨少刚笑着点点头,“犯不犯罪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说起这种事,一般人都只会往坏处想,谁会想她具体的年龄?谁会在意她到底是不是自愿的?人家只会想,你一个老师,在支教的时候拐回来一个未成年少女!”
杨少刚说得对,人言可畏,将来万一有人看着他事业发展太顺利,想给他使绊,汪海红绝对会成为一个最大的把柄。
“你对小红了解有多少?带她出去,你就一定能给她幸福吗?小李老师啊,你拒绝了小红也千万别自责,你这不是在背叛她抛弃她,你这也是在为她好啊!”
见李光浩的头深深地低下去,杨少刚决定给他个台阶,让他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走下去。
“小李老师,情理道理我都说清楚了,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要么,把两条腿留给我,让我对小红的父亲有所交代,你和小红远走高飞,要么,想办法让小红死心,我能让你受伤的腿很快恢复。你选选吧。”
杨少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这是我特意从温婆婆那里求来的,我们这的温婆婆,你知道吧?”
李光浩一愣。
温婆婆,他当然听说过,她是卉山无人不知的一个神仙婆婆,隐居于山林,超然物外,很少有人知道她具体住在哪里,听说她医术惊人,却极难能请到她为人诊治。
“这是温婆婆给的药,我去求了很多次她才给我的。”
杨少刚把药罐子摆在李光浩面前。
“就看你……要不要了。”
李光浩站在抉择的边缘,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像被利刃划过,痛彻心扉。
……
李光浩正讲到关键之时,又不说话了。
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了安静,窗外的知了声却此起彼伏,听起来焦急又执着。
时阮晴轻声问:“然后呢?你选了……哪一种?”
贺让心里也在纳闷,李光浩现在是瘸了一条腿的,和杨少刚提的那两个选择,都对不上啊。
难不成,他选了除此之外的第三条路?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李光浩突然跪倒在地。
贺让和时阮晴大惊失色,慌忙向前,突然发现他有点异样,又僵在了原地。
“李老师?你……”
李光浩像触电般浑身抽搐,挣扎着抬起头。
待看清李光浩的样子,贺让和时阮晴双双吓得后退几步。
他的双眼已经承受不了不断充盈的血液,暗红的血珠从眼角缓缓滑落,嘴唇到脖子上已经全是血,鼻孔仍在有鲜血涌出,耳垂处也渗出几缕血痕,蜿蜒至脖颈。
下一秒,他的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水,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血喷溅在地上,如同一朵盛开的暗红色的花。
鲜血还在不断从李光浩的眼鼻口涌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似的,他被呛得喘不过气,脸已经憋得发紫。
就在他已经支撑不住之时,只见他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步,剧烈颤抖的手,伸向前方的地面。
地上,是他刚刚不知何时,从指尖脱落的,那颗红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