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他看了看手上的建盏,又看了看贺让,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嗯,给你倒的水。”
贺让强颜欢笑地伸出手。
本以为他会把建盏放到自己手上,没想到那男人竟然慢慢地,将建盏举到自己的头顶正上方。
贺让被他的举动弄蒙了。
下一秒,冰凉的水倒在贺让的头顶,渗入发丝,流经耳朵,灌进他的衣领里。
他感到一种透彻心扉的凉意。
男人的目光阴沉而狠厉,嘴巴微张——
“去吧!”
就在这一瞬间,贺让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疼痛,紧接着头晕目眩,视线模糊,整个屋子像是被遮住了一层薄纱。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那男人的眼睛,里面像是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凶狠,有得意,还有……一丝探究。
***
贺让是被空调的滴滴声弄醒的。
夏天的晚上,他总是会把空调定时到凌晨五点自动关闭,一来凌晨还算比较凉爽,多少可以节约些能源,二来这个时候自己也快起床了,起床就直接去洗澡,就算热也不会太难受。
不过现在……怎么会有这熟悉的滴滴声?
贺让顿时睡意全无,蹭地直起身子,左右看看,惊得倒吸一口气。
此时,他竟然躺在家里的大床上!
他……又穿越了?!
怎么会?明明还不到七天啊?……
贺让呆愣半晌,赫然想起昨晚,在那栋中式别墅发生的事情。
别墅里的那个男子,那个供桌,还有举过他头顶的那杯建盏。
难道这次穿越……和那些有关?
……他不会是中了什么邪吧?!
赶紧下地照照镜子,摸摸自己身上,手脚健全皮肤完好,自己还认识自己,也能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
贺让渐渐冷静了些许。
那……时阮晴呢?
她又没去那个别墅,她还会和他一起穿越吗?
贺让心里一沉,赶忙抓起手机。
显示日期:2024年7月17日。
这次……又穿越到婚礼日的两个月后了。
拨打时阮晴的电话,竟然提示关机。
怎么回事,他记得她因为工作的关系,手机一向习惯24小时待命啊。
没事的,没事的,也许现在太早了,她睡得死,没有听到手机响。
不能乱,一定不能乱。
贺让强迫自己不要慌,先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现在是7月17日,贺志文和时阮冰都还没出事。
那场婚礼……成功举办了吗?他们都去了吗?
他们这几次做的那些事情,到底能不能对结果有所影响?
不行,他得赶紧去找贺志文。
现在是早上快六点,天已经亮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清晨的最后一丝清凉也即将被盛夏的暑气赶跑。
贺让赶到贺志文家时,贺志文正在门口摆弄着那个山楂树。
他上身只穿了个背心,下面穿长裤套了个靴子,肩膀上披了一条毛巾,俨然一位勤劳又专业的农民伯伯形象。
这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父亲的样子,贺让有点好奇,没着急下车,远远地望着他。
他手上拿着把剪刀,左边比划比划,右边比划比划,似是不知道该如何修剪,最终像是有点耐心用尽了,剪断了其中一枝,剪完后,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又像是后悔剪掉它,皱着眉摇了摇头,把树枝一扔。
接着,端起旁边的一桶水,哗啦一口气全都倒到了树根处。
贺让叹了口气,下车走到山楂树前。
“夏天雨水多,没必要一下子浇这么多水的。”
贺志文闻声望向贺志文,眉头立刻蹙起。
贺让不顾地上泥泞,走到山楂树前,拿过剪刀,咔嚓几下,青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山楂树竟像是重获新生般生机勃勃。
贺志文弯下腰收拾工具,闷声问道:“找我有事?”
“……啊,对。”贺让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招人嫌,今天来就两个事想问问您。”
贺志文直起身子,看着贺让,像是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一个问题,5月份的时候,你去尼隆参加婚礼了吗?”
贺志文一愣,然后又皱起眉头:“去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贺让有种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感觉。
果然……还是没能改变这个结果吗。
“第二个问题,”贺让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贺志文的身体明显剧烈颤抖了一下,手中刚提起的水桶也咣当落地,目光躲闪着四处乱瞟。
他那慌乱又震惊的样子尽收眼底,贺让心底愈发确定了这个猜想。
“……爸,我是不是还有个……姓邵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