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声。”俞萍有点生气。
二十岁的姜喻哪会被十八岁的亲妈吓到,故意蹭蹭她的胳膊,带了点撒娇语气,“已经租下来了,说什么都晚了。是我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才去租房子的。我这大名县人生地不熟,只有你俩是我的家人,你和俞安都住校,我怎么办?
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可不想继续孤苦伶仃一个人。再说,你放心我一个人住那么大院子,周围邻居全都不认识,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生?当我求你,我一个人住害怕,陪我一起住吧。”
俞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姜喻知道俞萍还在犹豫继续上学的事,她今天跑去县城,自作主张租房,就是为了给她的决定增加砝码。
“你们俩安心读书,我做好后勤。俞萍明年高考,这时候千万不能放弃。俞安你是俞家的支柱,更要努力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除了读书,你俩别的什么都不用想,有我在。”
俞安一向倔强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看一眼姜喻,又看向俞萍。
俞萍实在没法当俞安的面说出不想继续上学的话,呐呐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少女突逢变故,内心惶惶,只觉天都塌了,眼里哪有未来,只有捉襟见肘的当下。
姜喻理解俞萍的心境,她十二岁那年被渣爹扔到国外,起初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只是愤懑之后,她选择了迎头而上,欺到她头上的她统统打回去,小小身板练就钢筋铁骨,心也如石板硬。
那时她也不想未来,只有眼前每一天。
过一天是一天,一直熬到二十岁,突然一场意外,她又来到这个时空。
这里有十八岁的俞萍,点燃她生的希望,她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那就是陪着俞萍,看她安稳喜乐地度过一生,摆脱前世的命运,不要再生一个了无生趣的自己。
她坚信,这就是她来到这里的意义。
“相信我,”姜喻坚定地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是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很快就过去了。等明年这个时候回头望,你会发现,这些困难都不是事儿,未来很广阔。”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你们俩,谁都不能放弃,如果觉得我辛苦,就用百倍的辛苦去学习,那才是我想要的感谢。”
“切!”沉默之后,俞安一副臭脸,“说什么都凭你一张嘴,我们跟你一起搬到县城,哪天你消失了,我和我姐难道要流落街头?”
“不会,”姜喻十分确定,“我肯定要一直跟着你们,你们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切。”俞安还想说什么,动动嘴皮子又哑火了。
俞萍叹一口气,软软地说,“以后不能这么自作主张,这样大的事,一定要和我们商量。”
“行,”姜喻弯起眉眼,“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同你们商量。”
两个人都看过来,姜喻指了指院子和屋子,“既然咱们要搬去县城,这个小院子就租出去吧,空着也是浪费,租出去多少贴补一点家用。”
村里的房子能租多少钱,能不能租出去都难说。
姜喻这个提议不是为了钱,私心是断了俞萍的后路,村里的房子都不在了,你总不能还想着回村种地吧?
俞萍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她只关注到县城租房花了好多钱,总花姜喻的钱她心里不安生,自家能贴补一点自然好。
“能租出去吗?”她有些迟疑,“没听说村里房子出租的。”
“先把话放出去,能不能租出去看缘份。”姜喻又夹一块丝瓜,“明天用鸡蛋炒试试呗?”
不出意外,又得到俞安一个白眼。
俞萍还在沉吟,“明天我找村支书刘大叔问问,村里的事他说了算。”
“别明天,就今天吧,吃完晚饭就去问问。”姜喻催促。
没吃两口,她又想起来,“还有早上你们说的田地,也一并问一问,有没有哪家要种的,不说给多少租金,公粮任务给出了也行啊。”
这是要把姐弟俩和村里的联系斩得一干二净啊。
吃完饭,俞萍拗不过姜喻一催再催,起身去刘支书家。
姜喻要陪她一起,俞萍没让,“俞安陪我去就行。你在外面跑了一天,先洗洗吧。”
姜喻想了想,她一个外姓人,去了刘支书家少不得被盘问,她那套“为报救命之恩认作义父”说辞,忽悠俞家姐弟还好,却不一定瞒得过那些人精。
于是熄了心思,老老实实在家等着,俞家姐弟临出门,她还跟上去叮嘱一句,“让刘支书多上心,房子和田地一定要租出去啊。”
能不能租出去哪是一句话能办成的,俞萍无奈地应下。
等姜喻在逼仄的浴房里冲过澡,身上衣服过水拧干,晾好在院子里,俞家姐弟也回来了。
“刘支书怎么说?”姜喻迎上前问。
“说明天过来看看,再帮我们多留意。”
只能等着了。
不过姜喻要的是俞萍的态度,什么时候租出去,能租多少钱,她都不在意。
这一晚再躺在低矮的厢房,她的心情平静许多,连蟋蟀唧唧的叫声都悦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