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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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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鲜有不爱美的,即使卸下朱钗翠环,不着绫罗不施粉黛,对外也会把自己打理得衣容洁净,目秀清新。哪怕只是头顶落了灰,裙衫溅了土,树枝勾乱了发髻,都会大为扫兴,更遑论被人在脸上留下一道疤。

她将脸捂住,双手染满鲜血,发出凄厉的惨叫:“啊!啊!我的脸!”

我仰着脑袋看了看天,碧空万里云淡风轻,就是阳光太刺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羡慕思琴,期盼能够像她一样得到紫虞的青眼,从此摇身一变,在映月楼做掌事人。为达目的,便得如思琴那般投其所好。譬如,只要紫虞讨厌我,思琴就不能喜欢我,你们更得表现出敌意和厌恶。可该怎么表现呢?憋在心里没人知道定然是不行的,却又不敢张扬得让太多人知道,于是只能一边逢迎着思琴,一边在背地里说些闲言碎语的小话,最好这些话能借思琴的嘴飘进紫虞耳朵里。如今,眼见我这盏热茶凉得差不多了,就更巴不得一涌而上,寻个契机给自家主子做冲锋军,以表忠心,我有没有说错啊?”

疼痛和愤怒使她扭曲了表情,一双眼睛恶狠狠盯过来,目光之下满是怨憎。

我低着头,只当没看见,鞭子上下掂弄起来,举手投足间俨如另一个白衣者:“我虽不了解紫虞,却也深知,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绝非是你们这种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手段。否则,辽姜凭什么尊重她,扶青凭什么让她位列四魔?你们想要力争上游,却不效仿她的长处,只一味钻营讨好,这种伎俩,她连正眼都不会多看一下。”

伤了脸的侍女气急败坏,她放下手,露出一道血色淋漓的长疤,抬步就要过来,被几个胆小的给拦住了:“算了吧,咱们不要和她起冲突,该怎么做,等回去以后,先禀明思琴姐姐再说。”

我不由轻嗤一笑:“你们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向上面讨个准许,便可确保万无一失了吗?”

那几人中,被打破脸的娇俏姑娘,此刻已不娇俏了。她从心底泛起一股杀意,想动,却不敢动,实在憋得辛苦。

我自问虽是个记仇的人,但她毕竟损伤了容貌,有此反应也属也正常,便坦然大度原谅了:“就算你们被紫虞放到棋盘中去,也只是一枚用来踩陷阱、当暗箭的马前卒。等到沦为弃子的那天,会是什么下场,想过吗?”

院子里异常安静,虽无人站出来反驳,但见她们同仇敌忾的眼神,便知道有些话不过是在对牛弹琴罢了。

我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讽,有心再救一救这些牛:“人呢,贵有自知之明,我便是因为太不自知,所以才会把自己困在这里。你们若失了自知之明,或许将来的下场,会比我更惨。因为,我心甘情愿落下骰子,也知道做出这个选择会带来何种后果。而你们,一心向往前方的光明,渴求成为别人手中煮肉引火的柴,却浑然不考虑自己能否承受住灶膛的温度——”

伤了脸的侍女怒红着眼睛,初入碧滢小筑时的轻慢与鄙屑,连同方才仅存的那点理智,此刻都已尽数被恨意所取代。她推开身旁众人,染血的双手向我掌击而来:“这里是魔界,你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在我们面前惺惺作态,鬼话连篇!”

这些日子,我除了睡觉便是挨打,早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条件反射。以至面对眼前即将来临的攻势,脑子里尚还未作出判断,身体便灵敏地退开半步,一挡,一擒,轻飘飘接住了掌腕。没办法,和白衣者相比,她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我扭着侍女转了个方向,迫使她面向眼前的一众人,鞭子绕在颈间用蛮力死死勒住,背身跃上半高的花台,一只脚踏在青石边缘,一只脚踩上她的肩膀,将她压弯了背脊,半跪在地:“知足常乐未必不是福气,否则我被煮熟在锅里,你们这些灶下的柴,岂还有机会活命?”

她被勒得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手腕间青筋暴起,拼命抓着脖子,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把控着精妙的力道,保证既不叫她死了,也不会让她好过:“本来,众生皆苦,单是活着就已经很不易了,所以我打从心底不愿把人分作三六九等。既然你要分,那咱们索性分个清楚明白。”

她妄想挣出去,却被我踩实肩膀,勒紧鞭绳动弹不得:“我虽为凡夫俗子,好歹也是人臣之女将门之后。你倒出落得不俗,却不知这身侍女衣裳穿了多少年,给人为奴为婢又多少年?像你这样的身份站到秦府屋檐下,就算打心眼里再看不起我,可两相碰了面时,也得尊称我一声——二小姐。”

说完便大发慈悲撤了手,一个纵身翻下花台,目送着她连滚带爬的背影:“与其被劈作柴烧还不如长在土里,若没有那个实力和手段,就不要引火自焚,当心化成灰,小命不保。”

那侍女惊逃几步,脚下一软猛栽个踉跄,万幸被人扶住才没有倒下。汗水浸入伤口,刺得她连连喊疼,眼泪淌下来,便更疼了。

被区区一个凡人搞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怀着满腔恨意,咬牙切齿地回眸,在离开前留下一句话:“你等着,今日所受的屈辱,迟早有一天我会百倍奉还!”

看,有些人可以永远包容自己的恶意,却反将他人的还击视为屈辱,多么荒谬,多么讽刺?

等她们都走了,我一瞥头,正对上素沃忐忑心虚的目光:“你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偷偷潜进紫虞的房中,其目的并不是为了香粉,对吧?”

素沃埋头攥着手指,压小了声音,回道:“那晚,星若公子说,只要把瓷瓶藏进主子房中,就可以借它取屋主的部分归元养一养碧滢小筑。这样,即使不吃东西,姑娘也不会再觉得饿了。但,我并非贴身侍婢,依规矩是不能擅进主子卧房的。虞主子素来又不怎么爱出门,最多只到院子里走走,转眼便回去了。我苦想了一夜,正愁没有办法,偏巧第二日主上便邀了虞主子外出散心。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我这才敢大着胆子偷偷潜进去。”

扶青邀紫虞外出散心,星若给素沃瓷瓶的第二日,不就是流婳拿刀弄伤我的那天?

我道:“你害怕被人撞见会不好解释,便趁着藏放瓷瓶的时候,顺手取了一些香粉,提前揣在身上,以防万一?”

素沃点点头,并重述着当日,为自己辩解的话:“听闻此香料,是主上费了许多功夫,特别精制出来送给虞主子的,如此罕见仅有绝非寻常妆粉可比。奴婢因想着或许可以除去脸上这块黑斑,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不敬之罪,望主上和虞主子恕罪。”

她一顿:“那天,当着一众人,我便是这样解释的。如此,他们只会拿我当贼,而不会察觉房里是不是多了什么。”

我细琢磨了半晌:“香粉有味道,你就算偷出去,也很容易被发现。适才她们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个理由确实站不住脚,紫虞房中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你为何不选别的?”

素沃浅答一声:“主上那日也是这么问的。他说,香粉有气味,就算偷出去抹在身上,怎么能够保证不会被人闻出来呢?”

我愣一下:“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她道:“奴婢是干粗活的,鲜少有机会能见到主子,平素往来之人大多也都是干粗活的,除非虞主子的近身侍婢否则旁人通常很难察觉出来。加之香粉气味本就幽淡,奴婢也不敢一下子偷取太多,每日只消用一点点便更不易察觉。何况,做着粗活的人,常年身上不是土就是灰,想要掩盖那点香味实在太容易了。”

我仰眸环望着四周:“还真是巧舌如簧,经你这样一说,扶青就信了?”

素沃垂首应了句:“无论主上信还是不信,只要奴婢所言有理,他自然无话可说。”

我漫不经心点头哦一声:“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你情急之下,用来搪塞扶青的借口而已。我还是很想知道,紫虞房里诸多值钱的东西,你为何不选别的却偏偏挑中了香粉?”

附又问道:“那盒子香粉,是扶青精制出来,单送给紫虞一人所有,因此气味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论在谁看来,偷取这样的东西,都绝非是明智之举。你哪怕闭着眼睛随便捡支钗子,都比拿香粉更有说服力,为什么选择香粉?”

她始终压着蚊子般的声音,两只手蹭来蹭去,娓娓道:“其一,无论选择金银财帛还是朱钗翠环,但凡虞主子房里有的,库中保不齐都有,甚至更多。放着满库奇珍异玩不偷,却要自涉险境往虞主子房里钻,这样不但风险更大连罪名也更大了,于情于理她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续道:“其二,自打我踏进映月楼,就算没有千年也有数百年不止了。倘或有心觊觎旁的东西,为何一早不偷,偏要等到这几日才去偷?唯独那盒香粉,是主上不久前赠予虞主子的,选择它从时间上来看也更合理。况且我与旁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身上连条手串都藏不住,还能藏住别的珠宝首饰吗?”

再续道:“其三,别的东西虞主子都不在意,她越不在意就越容易对我起疑。而香粉是她最为珍视之物,只有打香粉的主意,才能让虞主子生气。她一生气,便无暇怀疑我的动机和目的了。”

这么些理由,不知星若听到了,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我侧身斜眸向她扫去一眼:“你很聪明,可惜用错了地方,因此所求注定不能如愿。”

素沃猛然抬头错愣许久:“什么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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