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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四章 单腿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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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镂空刻花云窗洒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春风送暖,透过紫晶珠帘,微拂那拔步床前的碧青罗纱幔帐。珐琅熏炉里点着沉水香,淡雅清甜,浮烟袅袅。

九九艳阳天,人家扑蝶采花放风筝,我却甚心酸地伏案写字:“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芍漪端来去核通透的白润荔枝,踏过金丝锦织珊瑚毯,瞥见这诗,呀了一声:“都五年了,主上还不饶你啊?”

写着写着,我仰头哀叹,都五年了,他就是不饶我啊。这二十八个字,每日十遍的抄,刮风下雨不间断,连个假都没有。此期间,我不知撒了多少娇,没一次管用的。人最忌讳做冤屈鬼,哪怕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可我抄一万八千多遍了,却到现在都想不通,我还玉牌和司徒星还玉牌,究竟有什么区别?

第八篇抄完了,我翻过一张纸,抄第九篇:“中水落头搔玉碧,笑头低语欲郎逢。通船小处深花荷,风飐荷波萦叶菱。”

芍漪塞颗荔枝到我嘴里,盈盈扯出一抹笑,打趣道:“每日晨起读书写字,午饭后小憩半个时辰,再抄这采莲诗,抄完练功习法直至黄昏为止。子暮啊,魔界上下都说主上宠你,可瞧这满满当当的,倒不如冷着你,恐怕还快活些。”

宠我?宠我?宠我?被他摧残五年也就罢了,平白还要担个受宠的名声,简直过分。书上说,春寒赐浴华清池、侍儿扶起娇无力、云鬓花颜金步摇。瞧瞧人家是怎么宠的,再瞧瞧他,背书打手加罚抄!让他摸摸心肝,有这般宠的吗?哦,他没心肝。

第九篇抄完了,我再翻过一张纸,抄第十篇:“天惶惶地惶惶,魔界有个夜哭娘。为谁抄诗为谁忙,满腹怨念心底藏。阙宫有位狠君王,是个杂碎小儿郎。穷凶极恶没心肠,迟早被媳妇儿踢下床……”

没抄完呢,纸被抽走了:“阙宫有位狠君王?”

娘诶,吓我一跳:“扶青哥哥什么时候来的,吃荔枝吃荔枝,可甜了。”

他没接我的荔枝,唇角一勾,皮笑肉不笑:“是个杂碎小儿郎?”

小女子认为,扶青那拈花惹草的脸,需多笑笑,睥睨个众生才不浪费。可现在,我更情愿他冷漠一点:“刚才有人说话吗,我怎么没听到?芍漪姐姐,你也没听到吧?”

芍漪福了个身,落荒而逃:“奴婢告退!”

你回来!

他将手里那张揉成团:“穷凶极恶没心肠?”

我学芍漪,塞颗荔枝到他嘴里,甚心虚地咧出一个笑脸:“对不起,我随口叨叨两句,您别跟小女子计较嘛。”

扶青把我拎坐在黄花梨案上,纸啊,书啊,散下去大半:“迟早被媳妇儿踢下床?”

我再拈颗荔枝,小心翼翼喂他嘴里,并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扶青哥哥有媳妇吗,连媳妇都没有,又怎么会被踢下床呢?”

听了这话,扶青脸一沉,我忙又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想表达,扶青哥哥不会被媳妇踢下床,可绝无嘲讽你一大把年纪没媳妇的意思。”

且看他眸色清明,却逐渐的,火气上涌:“你再说一遍?”

我摆出一张苦瓜脸:“不说了,多说多错,你还是罚我抄书吧。”

他撤身退开一步,兀自顿了顿,没好气道:“抄书有何用,日日月月年年,你都惯了。这样吧,你单腿蹦到阙宫去,并于宫外罚跪,把昨日背过的兰亭序集再背三遍。”

我惊喊一声,急忙跳下书案,想发火却不得不按讷:“别啊,还是抄书吧,既能平心静气又能练字多好啊?扶青哥哥,难道你不觉得,我字迹愈发娟秀了吗?”

扶青笑了笑,默默施一记法术,将我左脚提上右膝盖窝:“正因暮暮的字迹愈发娟秀,所以才无需抄那么多书,熟记文章更为紧要。你再磨蹭,我就把另一条腿也叠上,到时候你便只能双手挪去阙宫了。”

我单腿立着,身子轻轻一晃,手撑上案头才免得栽下去:“不行啊,我待会儿还得练功,要是去晚了师父会生气的。”

关于这位师父,说来话长。

头两年的时候,皇帝老子手把手教我练功,虽说在下迟钝且不聪明,但好在他有耐心,天长日久倒也习惯。可不知哪天,我脱口念了一句,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教我了。

第三年,扶青派了个女师父来,叫柏无暇。她模样清丽,却是个很英气很严肃,束高挑马尾,着干练劲装的女人。关于柏无暇的来历,我不甚清楚,只知她是叛离昆仑的堕仙,修为不凡,很有本事。

扶青眼尾一挑:“没关系,我会派人通传一声,让她趁着今日好好休息,不必再守你这不省心的东西了。”

我摊开他的一只手,默默埋低了脖子,下巴抵入掌心:“扶青哥哥,你看我这颗脑袋,像不像圆滚滚的珍珠啊?我现在是扶青哥哥的掌上明珠,扶青哥哥不可以再罚我了。”

他起初震惊,然后脸颊微红,再然后抿唇略带暗喜,再再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脸一下崩了:“掌上明珠不是这么用的!”

我无力地苦求道:“扶青哥哥,你放过我吧,为一块玉牌都折腾五年了。要不我去趟百笙轩,找霍相君把玉牌要过来,再当着你的面重新还他一次?”

扶青醋劲儿大,听不得我念霍相君,是以五年来我只当没这么个人。现下才刚提一嘴,他脸色便肉眼可见的不好,手臂圈住我脖子一脸阴鸷地道:“好啊,你去啊?”

这潜台词道:敢靠近我媳妇,本皇帝老子打断你的腿!

我呼吸有些困难,扯了扯他衣裳,又挣又扑腾:“我随口说说而已,不去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他好容易撤手,却弹指使了个术,将我左臂反叠向背后:“我那还有文书要批,就先行回宫了,你自己单手单脚慢慢过来。下回再敢提霍相君,我便将你四肢全叠起来,让你一路滚到阙宫去。”

扶青说完便退后一步消失了,只留下原地嚎哭的我,场面甚是凄惨。

扶青这醋坛子,蛮横跋扈又不讲理,每天那么多人跟霍相君接触干嘛老针对我啊?!难道他也看话本,自个儿脑补了一出情仇大戏,所以才总把防备心投在我身上?是了,只我跟霍相君有仇,也最符合恩怨纠葛的设定,扶青他奶奶的不防备我防备谁啊?只知倾国佳人貌,谁晓红颜乃祸水,霍相君你个红颜祸水!

“天惶惶地惶惶,百笙轩主有爱郎。惹君痴慕惹君狂,惟愿携手度绵长。娶后纳妃太牵强,只能撒气本娇娘。子暮子暮莫心凉,他们定把债来偿。”

从碧滢小筑到阙宫,沿途不算远,也没有七拐八绕的弯。可穿着赤羽鲛绡裙蹦来蹦去本就惹眼,再一路中邪似的鬼嚎,便更惹眼了。

蹦没劲儿了,我靠在树下歇歇,气没喘匀称便冒出个飞蛾来,扑棱着翅膀绕得人脑瓜仁儿都疼:“身为一只蛾,怎可这样没追求,没事就扑个花传个粉,老绕着我飞来飞去干嘛?”

这厢正赶飞蛾,那厢又来个幸灾乐祸的,果然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飞蛾扑火,多好看的赤羽鲛绡裙啊,它可不得扑你这团红彤彤的邪火吗?”

我叹口气,暗暗翻个白眼,继而荡起盈盈笑貌:“流婳姐姐,这碧空如洗的天儿,你不去游春不去思春,也跟飞蛾一样扑我这团红彤彤的邪火来了?”

流婳一袭藕荷色云锦裙,轻抚着耳畔青丝,挑眉揶揄道:“路过这附近,听说有个蹦蹦跳跳的跛子,如此奇观我不得来瞧瞧热闹啊?”

这飞蛾真灵敏,我挥着手打来打去,忙活半天竟连边儿也没挨到:“施个法术把手一背把脚一弯,你自己也能当跛子,有什么好看的?”

流婳甚悠哉地踱了几步:“咱俩可不同,主上这些年宠你,让你在魔界横着走惯了。冷不丁瘸条腿,这般难得的景象,旁人可是断断比不了的。”

宠我?宠我?宠我?

我憋下这口气,冲她抛了个媚眼,一脸含羞带怯地道:“说得对啊,扶青哥哥一贯‘宠’我,偶尔略施小惩可不是难得的奇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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