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我突然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骨碌爬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口,心里猜想着谁会半夜偷偷跑到我牢房门前来。
我走到牢门口向外张望,看到来人银色的头发愣了一下。
是阿诺德。
他也看到了我,抿了抿嘴巴,竟然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关系,警官,反正我也没睡着。”
我们相顾沉默了一会儿。
“我…我能进去吗?”他犹犹豫豫地问我。
我一瞬间很想笑出来,想问他,他是狱警,为什么要问犯人这种问题呢?
烦躁在我心里重新点燃了,因为他的奇怪的态度,让我更疑惑,恨不得抓住他的领子质问他干嘛总特别对待我。但我忍住了,我竭力将胸膛里的火气掩埋下去。
“当然,警官,请便。”我笑着说。
他开门走了进来,我们相对坐在两张床上,他递给我一个小瓶子。我接回来一看,是活血化瘀治疗外伤的药品。
“今天下午打了你,对不起,希望你能用得上。”他低着头说,双手摩挲着好像先做错事情的是他一样。
其实我肚子上屁事没有,不仅是因为技能效果,还因为他最后出手的时候收了力。
可是我更不爽了,因为他低三下四的态度,因为他只字不提我的错误。
“没关系,我小时候也常挨打,很习惯了。”我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你…你小时候过得不好吗?”他抬起头来问我,一副关切的模样。
“也没有,只是我不太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所以一开始比别人都笨一些。”我随口说道,没注意自己说这句话时有多自然,也没注意阿诺德骤然握紧的手。
“你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吗?”他轻声问。
“没有。怎么了吗?”我说。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他笑了笑说,好像真的好奇我的人生经历。
我盯着他的脸,胸腔里的火焰再也控制不住了,我不想和他谈我的过往,也不想让他再进一步过界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突然问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头一次没叫他警官,也没用敬语。
他好像被我问住了,傻愣愣地与我对视着,嘴唇不断嗫嚅。
过了良久。
“…因为我很喜欢你。”他说,蓝眼睛没有回避我,直白地把话说出口。
我被这话烫了一下,想脱口而出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我想起今天下午的自作多情,又不太敢确定。怕他说的喜欢是喜欢一条小狗、喜欢一把手羌、甚至喜欢一个朋友的那个喜欢。
于是话到嘴边又退缩了。
我又对着他笑了起来,伸出了手。
他条件反射般握上了我的手。
“我也很喜欢您,警官。”我笑着说,顺手塞给他一块糖果,试图把他话中的含义混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但我竟然感觉得到,他什么都明白……
不久他就离开了,临走还叮嘱我那瓶药每天都要记得涂。
我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那个装药的小瓶子,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尽力不去再想他的事。
那会让我睡不着觉。
……
我正试图进入梦乡,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阿诺德正看着手里我和瓦克的档案,上面记录着我和瓦克的两次冲突。
档案上没有记录的是在第二次冲突结束之后,瓦克突然变得痴傻,并且对我言听计从,但阿诺德对这些情况非常了解。
他皱着眉头,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
突然间什么东西闪了闪,阿诺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通讯器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军部呼叫阿诺德上校。】
“军部上校阿诺德已就位,长官。”
【请报告您的位置,上校。】
“我仍位于X-2379星际联合法庭-黑塔监狱,长官。”
【您是否已接触目标[铜斑星S级雄虫-李维]】
“是的,长官,我已与目标接触。”
【是否发现目标有任何异常,包括记忆缺失或疑似对身边生物进行精神操控?】
阿诺德抿紧了嘴巴,放在桌子上的手猛然攥紧,掌心传来了异物感,他摊开手一看,是他放在桌子上的一块糖果,正是他刚刚得到的那块。
【上校?】
阿诺德本能地将手里的糖攥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没有,长官,并未发现异常。”
【很好,上校。如有异常,军部将授予你随时击毙目标的权利,并随时提供增援。】
“是的,长官。”
【阿诺德上校,您的第一阶段任务,对铜斑星觉醒S级雄虫相关调查现已完成,是否开启下一阶段任务?】
“是的,长官。”
【上校,您的下一阶段任务内容将为:保护S级雄虫-李维陛下回归帝国,请在保证其状态正常及安全的前提下将其护送回中央星。】
“是的,长官。”
【愿您能尽快完成军部的任务,如在必要时刻,我希望你能以帝国利益为重,做出必要的牺牲,同时尽量满足目标的一切需求,明白吗?】
“我明白长官,帝国利益至高无上。”阿诺德说着,感觉被触碰过的耳朵微微发烫。
【您能明白就好,上校,期待下一次联络,祝您武运昌隆。】
“是的,长官,祝您武运昌隆。”
通讯器又闪烁了两下,不再出声了。
阿诺德盯着熄灭的通讯器,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他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如同虚脱一般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