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决明和皇后一块用完早膳便撑开油纸伞准备往太医院那边去。
她刚踏出宫门还没走上几步,皇后却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古决明轻轻回眸,等着皇后下了走廊,身形端庄地来到自己身边。
“阿照你今日早些回来,姑姑想给你挑几个宫人。”皇后替古决明捋顺了衣上的褶皱,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古决明闻言微微欠身,道:“阿照知晓,谢谢姑姑。”她说罢,折过身子踩着满是雨水的青石板,步伐稳重地渐渐消失在皇后的视野里。
一位中年男子端着前些日晒在太阳下的药材推门进了药房,见古决明正将半枫荷磨成粉末便笑着对她闲话家常,“古司药,你昨日配的药真是神奇,我只单单服了一剂身上就利索了。”
古决明抬眸道:“您觉得舒坦就行。如不是医者不能自医,我怎么敢在窦太医面前班门论斧?”
窦善仁一面取出药杵一面乐呵呵地回道:“你这话说得有些过谦啦,我们可是都听说过你之前在军中的事迹的。”
古决明轻轻一笑,伸手挽起散落的碎发,低头继续捣着药材。
大约半刻钟后外出看诊的太医们接二连三回到药房,大多数人一面写着药方或在柜里找寻着自己要用的药材一面跟房里的同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古决明撵着药末,若是听见什么有趣的事也会时不时地开口搭上几句话。
也许是因为古决明的医术精湛,太医院的众人以医术看人,她自来到太医院竟未曾受到一个太医的排挤。
“刚才回来的路上你们猜我遇见什么事了。”一位年轻的太医拿着何首乌,故弄玄虚地开口道。
窦善仁众人兴致勃勃地等着接下来的话却没人开口追问,他默了默,自愿当那捧哏便启唇问道:“你遇见什么了?”
那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只瞧他用手拍了拍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眉飞色舞道:“我看见内官监的卞少监在太极殿外受廷仗呢!而且是景掌印亲自监刑的!”
古决明闻言本在筛选药末粗细的动作一滞,抬头忙问:“他犯什么错了?”
那人怔怔盯了古决明一眼,启唇回道:“不知道啊,古司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卞少监受罚有些惊讶而已。”古决明收回视线,故作轻松地说。
正午过后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收了势头,出门抬头望向天空竟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冬阳的光明。
古决明未到黄昏便提早离开太医院,不过她并没依皇后嘱咐回到长春宫而是拿着自己宫牌出了宫门径直赶往大内外、皇城中落于景山边普通宫人的住所。
她走到一处有些破败的小院里,刚想寻人问卞夏住处却不想正撞见从外面急匆匆走来的林睿。古决明忙地上前拦住林睿,直截了当地说:“你带我去看看卞夏。”
林睿在看见古决明的一瞬间心中惊讶转变成感激,竟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他作势要跪,如不是古决明及时扶住他的胳膊,林睿怕是会当场给她磕几个响头。
“行啦,带路吧。”古决明像长辈般疼惜地揉了揉林睿的发顶,温声道。
林睿带古决明绕出小院后门又经过几棵枯死的大树后来到一间墙漆斑驳的耳房,走上台阶轻轻敲门道:“主子,有人来看你了。”
片刻,房里传出东西砸地所发出的响声与卞夏暴怒的声音,“咱家不见!任何人都别来烦咱家!”
林睿本想继续敲门,古决明却朝他摆手,一步跨上两节台阶。
古决明伸手叩门,温声道:“卞夏,是我。我能进来看看么?”
屋里半晌没动静,古决明与林睿对视一眼她刚准备打道回府时,卞夏恰巧开口道:“你进来吧。”
古决明推门而进,一只脚刚踏进房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她环顾房内并没发现可以坐的椅子,正想说让林睿从别的地方拿个马札过来,卞夏却对她说:“你如果不嫌,可以坐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