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夏不动,就这么跟古决明僵持着。
“喝了。”古决明依旧把碗举在卞夏面前,脸色平平静静,不见丝毫怒意。
半饷,卞夏拗不过古决明,慢吞吞地接过碗,把已经变得微凉的药一口闷了下去。
“放心吧,那是麻沸散。”古决明知道自己方才的小动作瞒不过他。她一面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一面对卞夏说,“我要给你缝伤口怕你经不住疼。”
卞夏下意识地想摔碗,但见古决明半蹲于地很认真地在挑选缝合伤口的针线,他这一冲动竟被他生生地压制住了。“咱家说,不用。”
古决明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点燃蜡烛将银针置于火苗上消毒。估摸着麻沸散应该起效后她扭身走到卞夏身边,褪了他的上衣,见伤口处鲜血淋漓古决明不由地叹了口气。
卞夏因麻沸散的缘故四肢极其无力,连一星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只能怒视着古决明,那眼神似要将她拆解下腹。
古决明一抬眼便与卞夏目光相接,见他如此神情她倒也不怕,她一面替他清理伤口一面对卞夏说:“你瞪我我也不怕,行医救人天经地义,你还能因为我为你治伤而杀了我吗?”
卞夏看着神色自若的古决明满腔怒火不知怎么顿时消散,但他也不愿古决明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思便闭眼假寐。
从卞夏醒来一直到他完全康复古决明日日都要来卞夏营帐亲自给他清理伤口,看他服药。
古决明本不打算如此严苛地看管卞夏,奈何病人实在不遵医嘱,半日没来卞夏便能下地提剑杀人,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被他撕裂开来。
古决明清理完自己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抱盆回营时,卞夏正就着微明的月光眺望着飞沙走石的河西走廊。
见她回来,卞夏侧了侧身,将脚下的圆凳让给古决明坐下。
“怎么,一脸的心事?心中郁结可不利于身体恢复。”古决明在他床边坐下,伸出手摸摸卞夏的脉搏。
卞夏瞭眼瞧着古决明,眸色里百感相交。
“你怎么不说话?”古决明又问。
卞夏收回落在古决明身上的视线,掩饰着自己心绪,平声说:“你当真不怕我?”
古决明轻轻一笑,将卞夏的手放回被子里后,说:“哪有大夫会害怕自己的病人呀。”
卞夏没理由地追问:“那咱家若是有天康复,古大夫莫不是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惧怕厌恶起咱家。”
古决明抬眼望向躺在床上的卞夏,她有一瞬间莫名地替他感觉到孤独与悲哀,卞夏如今就像是站在山峰之上,看起来高不可攀却没人想到山峰处只有孤零零的他一人与脚下的万丈深渊。
古决明忽地露出笑容,对卞夏说:“只要你不伤我,不伤我身边的人我绝不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