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拘留室。
高频的白炽灯射的李文心睁不开眼睛,她低着头,随便的包扎使她本就发炎的伤口更加严重,她真的已经很疲惫了,能说的能交代的她全都已经交代了。
还有多久?
无由头的燥热和审讯室里被强行关闭的空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这种用在了无数人身上的手段总算来到了她的身上。
其实这件事没什么好调查的,易然和伊里斯特两人早就将所有的事情做好了,只要她认罪,这案就算完结。
可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个年轻的小姑娘,她一次又一次地向负责人反应证据造价的问题,以至于这本就几小时可以解决的事情被拖延到了现在。
她真的有些累了,好想就这样睡一觉啊。
曾经她以为易然的手术室是这个世界上最冷的地方,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冷的地方。
至少在手术室里,那向来不爱说话的男人总会饶有兴趣地向他表达这她这具身体的伟大之处,可惜她太笨了听不懂,每次都只能强撑着假装听懂并微笑。
就在她回想那段手术室往事时,拘留室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身着白色调查部衣服的男人,他手握几张资料和照片,在偷偷打开屏蔽器后并确认屏蔽成功后,男人将那张照片举到李文心眼前,历声问:“你的机械臂是谁为你打造的?”
李文心疲惫地抬眼瞥了一眼那照片,果不其然,照片里是机械臂上那段带有Y字的字符。
“我不知道。”李文心淡定地说:“我被养父养母收养后的当晚就被安上了这副机械臂,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
“真的吗?”白琛刻意用着疑惑的语气问,“可是你的机械臂检测报告单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李文心对他有点印象,这人叫白琛,曾经是毒蛇专案组的一员,在专案组解散后,他便自己动用着关系偷偷调查着那些被刻有Y字字符的任何物品以及毒蛇的任何动向。
李文心抬起头来,她意味不明地将眼前这位年轻且嚣张的调查官,迟疑地问:“你是白家那小子?”
白琛被李文心这一问问的有些懵,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来于是他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是又怎么样?”
李文心在确认了他身份后轻叹一口气,与方才的语气不同,这次的她反而又回到了那间象征着权利的办公室,明明是仰视,语气却是居高临下的:“你大晚上特意来找我,甚至不惜葬送前途开屏蔽器也要来问的话题应该和毒蛇有关吧?”
被她说中了心事的白琛不说话,他只是平静地目视着她的眼睛。
“作为至今仍在一线的白将军唯一的亲生儿子,明明可以快快乐乐地当一辈子的军二代的你,为什么会对毒蛇这个组织如此上心?”李文心加重了语气,因为低烧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但隐形的威压却依旧存在。
“这和你没关系吧,外界都说你擅动私权徇私舞弊,偷偷帮人做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话没说完,李文心便打断了他,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上的照片说:“所以你就因为这种东西认为我和毒蛇有关?”
不等白琛回复,李文心便爽朗地笑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对白琛说:“你想多了,我干过最大最脏的事情就是帮你爹擦屁股。”
“在专案组解散前,你在疑似毒蛇的拍卖场里缴获了一批心脏,正当你准备把那批心脏运回局里分析时,那批押着赃物和证人的车却因为油箱盖没盖的缘故漏油爆炸,最终人证物证均无,而作为该场时间的负责人你也身受重伤,最后该调查组因为死伤惨重且没有进展被迫解散。”李文心淡淡帮他回忆了一遍当天的情况,“当你醒来,接到的第一通电话便是你父亲打来叫你退出专案组的电话,你拒绝不掉,在解散前被迫退出。”
“后来的你因为该事和父亲闹掰,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位在军队戎马一生的父亲怎么会七十多岁了身体依旧健康,而作为出生即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的你怎么会在十岁时因为一场车祸手术后莫名痊愈?”
她已经把话说的太过清楚,只要对方不是傻子都能听懂里面的含义。
狭小且寒冷的拘留室却因为她的这一句话温度骤降十度,白琛怒瞪着眼前的这位看似年轻的女人,良久,他才沙哑地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文心轻笑一声,说:“你和我很熟吗?”
白琛一哂,竟被李文心这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反正我时日不多了,在和你说些别的也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手干涉这件事吗?因为你爹的的确确和毒蛇有关,当时下令解散调查组也是有他授意我才做的。”李文心换了口气,继续说:“我看过你写的案件记录,你曾经在Y这个符号旁边写下过这样一段话:‘这些字符可以出现在任何位置,除了曾经缴获的枪械,还有器官、芯片、脑机接口接口处、医疗器械等地方,甚至于某个在黑市上被买上高价的人皮上也曾有,但这些物品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这些物品的发现一定伴随着持有人的死亡。’,而如果当时你真的把那批货给运回去你就能在这些心脏上面找到那些标记。”
“我凭什么相信你?”白琛反问。
“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过不了几天我就要死了。”李文心突然话锋一转,空洞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一个忙,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白琛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变了态度的女人,他道行太浅,看不懂这女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她给的条件实在太诱惑,于是白琛侧过头示意她说。
“我听说,外面好像有个孩子一直在帮我说话,你去帮我开导开导她,让她不要那么执拗地将我认成好人。”李文心压低了声音,以大小刚好的声音在白琛耳边说,“这个事情做成了,你在处决我的当天来监狱里找我,我会把你想要的都告诉你。”
“为什么?”白琛说:“你不想活下来吗?”
“比起活,我更想死。”李文心笑了笑,不再做过多的解释。
白琛沉默了,见状他不敢在多问些什么,在关闭屏蔽器后他便趁着黑夜离开了拘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