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易然在出国留学前一夜趁着没人注意时在自己墙上写下的。
伊里斯特已经记不清自己那些年是怎么靠着这句话撑到了十五岁,他只记得每当自己被抓到地下室进行记忆修改时,回来的他总会在每一次醒来后借着这句话安慰着自己,等待着易然的归来。
可惜易然来的太晚,直到被扭送进特安部提前参与病毒研发时他都没有回国。
但在那个狭小且充满监视的特安部宿舍里,初来乍到的简凌在某个做饭失败的午后,遇到了那总是被人欺负的林旸。
兴许是自己受过冷落和欺负,又兴许是想从那孩子身上探取一些关于“爱”的情感,所以才简凌便把他当自己亲弟弟一般带在身边,直到易然回国。
思绪被扯的太远,伊里斯特的眼眶都有些微微发酸,他强忍住自己想要去揉眼角的手,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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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斯特给易然准备的生日礼物是被烈火焚烧的老宅,此刻的伊里斯特已经搭乘那回下城区的直升机,他杵着头闭着眼将额头隔着头盔抵在玻璃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易然的电话是在他穿过隔离带的那一刻打来的,隔着电话,伊里斯特弄不懂他那平静的语气里所想表达的意思。
他说:“我血液里依旧流淌着他的血液,而你也是。”
我们都是恶魔的孩子,我们都是被愚蠢的人类从地狱唤醒的魔物。
大火吞噬了那对伊里斯特而言布满了可憎回忆的旧宅,但恶魔的继承人却在自己耳边低吟着企图将自己与他们同化。
“是你,不是我。”伊里斯特挂断了电话,直升机桨翼割破了那布满黄沙的空气,却也在无形中再度割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亲情”。
伊里斯特有意将曾经的手足之情与两人之间撇净,但易然却执意装作听不懂,浅笑着将手机放回衣兜里,驾驶着那辆黑色奔驰离开了这焰火冲天的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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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区依旧很冷,冷的才从停机坪下来的伊里斯特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扶着机长的手臂缓缓地从飞机上下来。
机长的手不老实地替他抚平那大衣的褶皱,伊里斯特有些不习惯地拍开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
作为易家公开承认的二少爷,不知情的外人自然是希望可以攀附一下。
“不想被留在下城区就别碰我。”伊里斯特嫌恶地说。
作为简凌时他就极度厌恶这般攀炎附势,而此刻的伊里斯特更加如此,他也不愿意遮掩。
机长悻悻地抽回自己的手,回到了飞机。
夜晚的下城区是寂静的,伊里斯特打了辆网约车回特安部宿舍。
而这也不知怎么的,今天的网约车意外难打,伊里斯特望着那被取消了第十一次的手机界面,最终只好滥用职权拨打了a区特安部的特殊电话。
于是,连隔离服都来不及换下的步晚清以为是又有了什么新领导被下派巡视,他火急火燎地开着公安的车一路杀到机场,却只看到了专注抽烟的伊里斯特。
“你来了,带我回个宿舍。”伊里斯特很自觉地将烟丢进烟灰缸里,坐进了警车的后排。
“你为什么不让总部的人来接你?”步晚清没好气地地问。
“他都把我当故人了,我不喜欢被别人当替代品,这不好。”伊里斯特系上安全带,示意步晚清可以开车。
步晚清不置可否,这毕竟是人家伊里斯特和林旸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我如果说我不是简凌,你信吗?”伊里斯特在下车时冲步晚清说。
“我不在乎,我又不喜欢你。”步晚清关上车门,“但我希望你真的是简凌。”
“为什么?”
“不为什么。”步晚清坦然自若地上车,他隔着防弹玻璃对站在雪地里的伊里斯特说:“晚安,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