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城门外,你说了一句话,当时我没听清。是说的什么?”马车上,博嘉问。
“没什么。”博彤说。
博彤不肯说,博嘉便慢慢闭上嘴,沉静而隐忍。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时,博彤总是会不忍,她于是强制着,让自己转过了头。
第二日,博夫人派人将常平伯和宋夫人请了过来,安佑也提早回府,两家人一起吃了一顿家宴。
席上,博夫人问起了昨日入城的情形。“我听说有人同你们一起入城?”
说起陈府,宋夫人的笑容真心了两分:“是赭石城城守的夫人,她带着她家公子和女郎上来贺寿。我们两家本就亲近,便约着一道上来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是她家。”说起陈家,博夫人自然清楚。在赭石城,他们博家身有爵位,门第显赫;陈家虽无爵位,身为城守,却手握实权。
“我记得陈家两位公子已经成亲,唯独那位小娘子尚未成婚。不知可说定了人家?”
宋夫人的笑容更深:“还未曾说定呢。”说完,终究忍不住矜持道:“其实去年,陈家稍微表露了一番看中嘉儿的意思。”
博夫人有了兴趣:“当真?那如今定下来了么?”
说起这件事,宋夫人满腹抱怨:“就是未曾定下来。这事说来话长,我也不想多说。”
既然说来话长,博夫人也不多问,只是笑道:“我看你也别急,这事多半还有机会。不然,这次陈家也不会同你们一道上来。”
这话说中了宋夫人那点隐秘的愿望。“那就承你吉言。”她笑道。
“找机会你再去问问,这种事,咱们男家本就该主动些。”博夫人给了个建议。
“这我知道。我正想着陈夫人父亲大寿当日,是不是该送份礼去。”
“自然该送。你若不知送什么,我同你商量商量。”
“那真是再感激不过。”
上席,两位夫人谈得热火朝天。常平伯与安佑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两个人一杯接一杯,闲谈劝酒。安璇与安媛听着她们母亲的话,安静吃着饭,既仿佛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博彤和博嘉,则一个如若未闻,一个隐忍而沉默。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席散后,宋夫人邀博夫人有时间去永庆坊坐一坐,“眼下还在归置东西,等收拾好了,我设个小宴,请你和两个外甥女去坐一坐。”
博夫人笑应了:“一定去。”
宋夫人又问博嘉博彤行李收拾得如何,“若收拾好了,就一同回去吧。”
博嘉说还差一点,“您和父亲先回吧,我和彤儿稍后就回。”
有多少东西,就收不完?宋夫人正要说话,被常平伯一把拉住了。“好了,一点小事,随孩子们安排罢。”宋夫人还要坚持,但转头见安佑和博夫人都微笑看着她,只能作罢。
常平伯夫妇走后,博嘉去前院收拾行李,博夫人带着博彤回内院。今日博彤异乎寻常的沉默,博夫人都看在眼中。“再忍过这几月罢,等你出了嫁,一切都好了。”
博彤默然一笑。
“刚才席上,我说了宫中对这桩婚事对你的满意,你那继母只要不颟顸,便该知道轻重。转头我再往宫中递贴,带着她和你往宫中走一趟,见一见你阿姐,她更该清醒。所以你放心回去,安安静静过完这几月就好了。”
博夫人谆谆交代,字字句句,都是关心。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往日不觉得,今日身临其境,才真切看到了其中琐屑的忽视和沉默。
博彤无话可说,只能深深谢过。“这一年,叨扰姑姑和姑父许久,又劳姑姑为我操心,为我筹谋,这份恩情,博彤没齿难忘。”
不知为何,这话蓦然让博夫人觉得心酸,她一把拉过博彤,除了一句哎呀哎呀,你这傻孩子之外,其他再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