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不太好吧?”十二少乖乖躺好,却为难地对起手指:“这样岂不是把鸡的全家都祸害个遍了吗?”
这个十二少!分明还在内涵上次“靓鸡”的事!
“喂梁俊义你几个意思呀?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厨艺?”莫妮卡炸毛。
谁知十二少只懒懒地掀起眼皮,白了莫妮卡一眼,语气又软又欠:“我为什么要看不起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莫妮卡被气得不行,但见十二少已闭起眼,胸膛白色背心也湿了大片,只是放着狠话:“等你好了就杀了你!”
接着,莫妮卡再次关了灯。可静谧未在二人之间流转太久,时已接近凌晨,但谁都没有睡意。
“真好,有你在身边。”十二少轻声感叹后,语调从刻意上扬的强行开朗转为沉闷:“说起来都好笑啊,其实刚才,我发噩梦啊。”
莫妮卡轻轻帮他擦着汗,安心做一个倾听者:“嗯?梦到什么了?”
能让十二少醒过来还心有余悸、念念不忘的噩梦,是什么?莫妮卡也有几分好奇,她顺着对十二少的了解去猜想,觉得大约是同庙街、同tiger哥有关。
“我梦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其实,我的人生从来没有改变过。”
十二少的话像一根冰冷的刺,径直插进莫妮卡的心窝,她愣住有好几秒,才回应道:“这的确很可怕。”
“我梦到,我还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嗨粉仔,”十二少低低地叙说,声音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只听得见喉头的颤气:“就算龙哥救过我,我还是戒不掉,自然也走不出城寨,遇不到tiger哥……到最后,他们所有人都放弃了我。”
这就是十二少心内最大的恐惧,更是曾经困扰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事实。
莫妮卡不止一次想过,十三岁的细路仔到底是有多强的恒心和毅力,才能咬牙根除成年人都很难戒掉的跗骨之瘾?更何况在庙街的生活,十二少也很难与曾经诱惑过他的毒物远离,诱惑时时刻刻在身边,他到底是怎样做到?
现在,莫妮卡有了答案。那时候的十二少恐怕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心中推演着这段可能发生的“未来”,才会将恐惧刻入骨血,才会梦得如此逼真。
这样的恐惧,莫妮卡也有过,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依旧会忍不住战栗。她闭起眼自我排解,却忍不住与十二少共情:“不会的,你都已经扛过来了,你没有放弃自己,也不会有任何人放弃你。”
十二少从被单中伸出手,握紧了莫妮卡:“那个梦,很长很长,还没有结束,我梦到我在城寨浑浑噩噩地过每一分钟,每一秒,所有人都当我是蟑螂,所有人都躲着我走,然后……我梦到了你。”
“……”莫妮卡第一次见到十二少的时候,是他从天而降,殴打那些欺负蛋仔的毒鬼,而在那个噩梦里,十二少却偏偏成了被他自己唾弃的对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梦。
十二少说着说着,也不禁侧过身,将被单裹得更紧,一丝一缝都不想留。他不冷,反而热得烧心,却总觉得不安,直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他,软韧的手臂圈在他腰上,只用了三分力:“俊义,我懂。”
薄被下的背肌紧了又紧,十二少没吭声,只听莫妮卡继续开解:“人在小的时候所经历过的恐惧,是会被记忆放大的,会被放大到,你会忘记自己已经长大,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细路仔。”
其实,十二少真正的烦恼和痛苦,在莫妮卡抱上来的一瞬,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莫妮卡放开,这个拥抱,是莫妮卡主动给他的,交心话语也是莫妮卡自己说出口的,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是可以更进一步,求得更多的?
“傻瓜蛋,人人都有害怕的事,包括你最崇拜的大佬。”
“莫妮卡,你呢,你害怕什么?”十二少说完,感觉环住自己的人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接着,莫妮卡的声音一半穿过黑暗,一半透过骨骼,落入十二少的耳中:“我害怕,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十二少睁开眼,他原以为,莫妮卡不会说的。至少,不会说得这么坦白。
原来,他怕一无所有,她怕身不由己。而解决这两个问题却有一个共同的方法。
去做。
想要什么,就去拿、去争、去抢,总好过就这么看着。
想要莫妮卡。
“好啦,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困了,就算不困也要困。”
眼看十二少忽然安静下来,莫妮卡只当他终于有了睡意,她松开起身,却被以同样的姿势抱在了怀中。这样一个动作像是耗尽了十二少所有的力气,烧灼的呼吸扫发顶,更将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莫妮卡身上。
“莫妮卡,我中意你,好中意好中意……中意你中意过出去玩,还有打游戏机……”
来势汹汹的,还有直白而又炽烈的感情:“我中意你中意过我自己,中意过他们每一个人……信一贪靓又傻读书,但读书多是负心人啊,王九这个癫公天天打架,生出来的BB也只会是白痴,四仔……四仔的确很懂得照顾人,但我保证,保证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