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的确想堕胎,但她信教信得太深,一时无法摆脱心中的枷锁。而这点隐秘又被同来看病的鬼婆钟盯上了。鬼婆钟得了尿毒症,急需一大笔钱看病,她一早窥知黑医盗尸买卖的关窍,有样学样,通过城外曾经的客户,知悉了一个消息。
有个富豪在寻找rh阴性血的活人,做什么?做“替身”,医学上的。
鬼婆钟劝说阿梅,“赎罪”是来不及,但还可以“改教”,只要阿梅将生辰八字给她,再不被任何人知道,她可以为阿梅做一个偷天换日的仪式,从此阿梅将再不受神的管辖。
被禁锢住的从来不是阿梅的身,而是她的心。至于腹中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反倒不重要了。
更糟糕的是,神婆钟已经对买命的富豪夸下海口。对方知道阿梅的存在,接下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么想别的办法抓阿梅,甚至会直接找龙卷风要人。
“管他的,不理那些人就行了,有种进城寨抢人,”信一不屑一顾:“不然,我去同他谈一谈。”
“谈谈谈,哪有这么容易?”龙卷风稍显粗暴地打断信一:“这个人想活,为了活下去肯定不择手段,你对付不来。”
“龙哥,”莫妮卡举手,毛遂自荐:“我已经证明过自己,也暗示过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考虑下我呢?你信我,这件事我保证摆平。”
龙卷风默然片刻,否然:“只是找到阿梅,不要觉得自己很厉害。”
“阿叔,你这么老道,不应该看不破的。”再次被看轻,莫妮卡自然有些不爽快。心情摆在面上,高兴时叫龙哥,不高兴就叫阿叔:
“这根本不是阿梅一个人的事,城寨里不止一个阿梅,他们为什么这么爱求神?为什么宁愿听神婆的鬼话,都不肯信自己、信家人?教会影响力真有这么大?h社会都管不住?迷信泛滥,还不是因为缺少希望。我说过的,你是城寨的底线,底线在下面,不是头顶。”
“你在怪我?”龙卷风又经一阵沉默,音色浓浊。
他当真在怪自己。
“我连城寨人都不是,有什么资格怪你?”莫妮卡放软话音,劝慰道:“你为城寨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可就算是神,也不是万能的,人更不可能活成神。就连活成神像都难,否则,来日一旦坍塌,所有指望住你的人,应该怎么面对这场巨变?”
来城寨这段时间,莫妮卡对龙卷风最大的印象就是独。尽管他竭力表现得甘隐于世,却始终活在自己的循环中,就像掠过城寨上空的飞机,经过、俯瞰、最后终将离去。
而此时反驳莫妮卡的,是信一:“莫妮卡,你说得过火了,好好的,大佬怎么会出事?”
是莫妮卡说的不对?信一不认为,他甚至觉得莫妮卡说得很有道理。但在这个时候,他做不到认同。
龙卷风会有事,龙卷风会有什么事?信一打心底里不愿往这个方向想。
莫妮卡直言道:“大哥,你搞清楚,你们是h社会,刀口舐血,打打杀杀,难道半点退路不给自己留?”
“h社会?”信一乍然高声:“是呀,我是h社会,我大佬是h社会,你第一天才知道?”
失控。信一从来不觉得做□□有怎样,但当莫妮卡说出这句话时,他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刺痛。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莫妮卡愣了一瞬:“信一,现在不是我跟你的事,我在跟他说话。”
是啊,你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我大佬,是你的合作。那我呢?你当我是什么?
信一一步不让,通透的人第一次犯起了倔,“他是我大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正视我,回答我。
莫妮卡扶住了额头,只想苦笑,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喊:你就这么维护他?可他连得癌症这么大的事都不肯告诉你,自以为为对方好,两个犟种!
可惜信一听不到莫妮卡的心声,他只能看到莫妮卡的笑:“你笑什么?我在讲笑话?还是你觉得我好笑?”
到这一步,龙卷风已确定,莫妮卡知道他得癌,所以才会这么哭笑不得。可哪怕信一误会,她也不打算说。眼见刚才还牵着手离开的年轻男女在自己面前吵得不可开交,龙卷风最终开口:“信一,你先出去。”
被一心维护的大佬背刺,信一猝不及防:“喂,你两个究竟搞什么?什么事一定要背着我说!”
龙卷风加重语气:“出去。”
信一一脚蹽踢椅凳,夺门而去。
确定信一离开后,龙卷风当着莫妮卡,点了一支烟:“我让你进福利会做代表,你能帮城寨做什么?”
“除了上次说的那些,还有好多。”终于进入正题,莫妮卡从信一身上收心回来,开始坐谈。
一小时后,一切尘埃落定。
莫妮卡稍微轻松了些,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听龙卷风开口:“你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信一,必要时,拉他一把。”
“我保证不到,”莫妮卡停身,稍微侧过身:“感情上的事,谁说得清楚?而且,阿叔你肯定,要将他交到我手上?”
龙卷风睁目,锋锐之中亦有疑惑。
“阿叔,我没兴趣给人当家长。”莫妮卡开门踏出,窈窕背影晃荡着消失,只留一句:
“所以,你想护住他,自己先长命百岁咯。”
出来以后,莫妮卡没看到信一的身影,他没等自己,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事情得一件一件解决,生气的人就得先让他消气,莫妮卡一边琢磨该怎么做,一边往家里走去,刚关门,加装的电话就在响。
“怎么现在才接?”
这里的电话莫妮卡只给过一个人:“有其他事在忙,娟姐,怎么了?”
“行程有变,你要的药不从观塘过。”
莫妮卡面色大变:“……怎么回事?”
“那条船,被临时征用。”
“是谁?”
“果栏,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