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哦。你们也别呆太晚了,走夜路很危险的!”
梁远山勾了勾嘴角,笑意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他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江笒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句什么,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解锁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来电人是付蓉。
于是,他便只好把那些没出口的话塞回嘴里,接了电话边往门外走边开口。
“喂,妈妈。嗯,你们停门口那儿就行,我这就出来。”
“对,已经解决了。犯人?啊……是我一个舍友。这事儿解释起来还挺复杂的,待会上车了我再跟你说!”
“嗯嗯,顺利解决了。还是得谢谢远山哥还有他朋友,这回真的帮大忙了……什么?哦,远山哥说他晚点再回去,让我们别等他了。”
“好,那先挂了,我马上出来!”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重新放进衣兜。
快步往出口走了几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拐角,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梁远山用力挥了挥手。
“那我先走啦!”
他笑着说完,才转身消失在了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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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站在原地,目送少年身影离去,这才收回目光。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中,他摊开手,静静注视自己的掌心。
前两年他在外国留学,曾经在街上遇到过一个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是华人,戴了副墨镜,也不知道是真瞎还是假瞎,总之特别有派头。
梁远山对算命不感兴趣,但当时陪同身边的是个对东方文化十分着迷的欧美同学,看见算命先生的那一瞬间就走不动路了,拉着梁远山非要算一算。
梁远山拗不过他,只好陪他一起去了。
那算命先生看着年纪挺大,摸了摸梁远山的掌纹手相,慢吞吞地开口。
“这位先生……厚德载物,安富尊荣,财官双美,功成名就,是个富贵命啊。”
梁远山兴致缺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虽然很久没有回国了,但这些占卜师的套路全世界都是相通的,不就是拣些好听的吉祥话嘛,怎么说都出不了错。
然而他还没收回手,算命先生就挑了挑眉,“咦”了一声。
那欧美同学在旁边围观,明明听不懂中文,却比梁远山这个当事人还兴致勃勃,抢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对,不对啊……奇怪。”
那算命先生握着梁远山的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隔了好一会才遗憾说道。
“明明是个帝王命,权威显达,博得名利……但感情上却不是很顺。哎,‘不顺’都是往好里说的了,倒不如说是一片昏暗,压根看不到头啊。”
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就这啊。
梁远山有些无语,淡淡地把老先生的话简单翻译给同学听。
那欧美同学听完,好奇问道:“您算得真准,我还真没见过Arvis和哪个女人走得近,男人也没有。那有没有办法解决啊?他要是一辈子没有伴侣,那也太可怜了!”
那老先生沉吟片刻,才说道。
“确有一线生机。梁先生,我只能帮你这一句:切莫操之过急,还需徐徐图之。”
那老先生虽然故弄玄虚,但收的价格倒是不贵,还说看在有缘的份上打了五折。
因此,梁远山当时只是付了钱便离去,并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口——
连“一线生机”这样的词都用上了,真是可笑。
大不了单身一辈子,又有什么所谓?
他并非自大,而是出于对自己的了解。
母亲也曾开玩笑似的问过他想找什么样的未来伴侣,他只说了四个字:看得顺眼。
并非仅仅是长相,还包括性格、处事习惯等等。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没遇到过方方面面都完美契合自身择偶观的人类。
但这一想法,竟然今天被推翻了。
方才听见李文杰那一番龌龊脏话的一瞬间,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时候,他心中的惊远远大于怒。
大脑一片空白,向来冷静淡然的他头一次产生了把李文杰揍一顿的冲动。
不过,那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直到遵从内心冲动,把那个担忧望着自己的纯真少年拥入怀中……
他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他的心事被说中了。
他确实喜欢江笒。
并非友情,而是爱情。
回过头来审视自己,梁远山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他也说不清这种感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回顾以往的种种:总是有事没事挂念江笒,抓住所有和江笒见面的机会,以及对待江笒格外温柔的态度……
大概都是因为这份感情吧。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用力握起摊开的掌心。
梁远山自小在国外长大,并不相信“天数命定”之类的华国文化。相反,他相信的是事在人为,是人定胜天。
即使记得算命先生的那番话,他也并不打算照那人说的做。
徐徐图之?
江笒那小孩虽然脑子机灵,但一看就知道感情经历约等于一片白纸,这恐怕得温水煮青蛙煮到猴年马月。
所以,梁远山打算过两天就告白。
成了就皆大欢喜,不成就……到时候再说。
然而他刚下定决心,离开警局的当晚就做了个梦。
一个……明明并不可怕、却让他很不舒服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