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尔挑眉:“为何帮我?”
“并非帮你,只是天降仙音。”
天降仙音。天界在凡尘势力开始失衡时,为避免日后灾难深重,会提前给一方降下启示。
但这启示,前提是必须有人虔诚发愿,又坚实行动,仙人才会降下那一点甘露助益,然这更深远的日后会如何演变,还是看各人造化。
“哦,好。”千秋尔颔首,这会儿功夫又不怕人家了,口吻随意,“但判官你日理万机,让旁人来送即可。”
他嘴角抿直,冷声道:“我自有安排。”
言罢,将手中朱红油纸伞放于地面,袖袍扬动,凛然转身。
千秋尔一看,喊道:“诶...”
似乎知她欲问何事,他背身开口,语气很淡:“姒坤给你的。”
风起,桃林花雨纷飞,一阵迷离嫣红后,那道身影消失。
待他彻底离去,千秋尔才踮着脚,龇牙憨笑去捡伞。
“姒坤待我真好呀!”
椿神木伞柄,蛟龙皮伞面,更有寒山玉为伞骨,瑞气丰盈的一柄仙伞。
天宫的避雷伞可比凡物好太多了。
“小千!!”这时,身后传来喊声。
千秋尔方回头,就被来人紧紧攥住肩膀,那双黑眸如点漆,焦灼幽深,俯首向她看来。
“小千,你这是怎么了?”
段凌霄气喘吁吁,眼神上下扫视,担忧地看向黑面乱发的女子。
千秋尔面色坦然,捏起桃枝,将早准备好的谎话笑呵呵讲出:“阿段,我早膳后吃饱了撑,来这桃林遛弯,呀,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说到这,她竖起一根食指,指尖抵到眼角,配合乌润的瞳仁溜圆一睁,真有几分具象的灵光。
“我摆了个引雷阵,将桃木劈成天雷木,给咱们做炼器材料!”
她笑容可掬,眯眼抬脸,将桃木抬高给他看。
她说话时,段凌霄沉默绷着脸,视线落向她炸乱的发,黢黑的脸,还有那双在滑稽面容上,笑盈盈的明眸。
“...然后你就将自己劈成这个鬼样子?”他闷声开口,语气微哽咽。
两人听到这哭腔,皆是愣住。
段凌霄左手按在她肩头,侧过身,平缓呼吸。
千秋尔指着不远处四分五裂的避雷伞,笑哈哈道:“阿段,你还是心疼你的伞吧!你瞧,哈哈,它都粉身碎骨了!”
段凌霄听她欢脱的语调,眼眶愈发酸涩,他收回手,彻底背过身。
好丢人。
不可以哭,段凌霄。
起初他在家中见东边乌云压顶,立马寻来,却在桃林外被结界拦住,猜出是千秋尔为了保护周围百姓,他捏诀很快解开结界,但不知为何,某刻雷声停止时,那结界却瞬间强大起来。
他锲而不舍尝试无果,始终被结界阻截在外,直到方才,那结界又莫名其妙消失。
“阿段?”千秋尔探头去看他。
“你可真胡来。”段凌霄沉声道,长指落向她的头巾,往下一拉,将姑娘两只眼遮住。
没了她的视线,少年两行清泪终得淌落,以清闷的鼻音训斥道:“我告诉你,千秋尔,日后凡事要与我商量,万不可独自引雷,不然我与你解契,让你回姥姥家认错,写你的检查去。”
“错了,现在就知错了。”千秋尔抬着下颌,嘿嘿笑。
鹅黄头巾覆盖女子眉眼,露出娇俏的鼻尖,洁白的贝齿,纵使不见那双明眸,仍可感到她的灵动。
段凌霄只觉指尖发烫,收回搭在头巾的手。
头巾滑落,千秋尔利落地抬手接住,笑眼兴冲冲对着他。
段凌霄垂眸:“好了,随我回去吧。”
千秋尔嗯嗯点头,深觉满足地怀抱桃木,不由蹦跳,颠颠跟着他。
倏地,她步伐一顿。
“怎么了?”他立刻察觉,偏过头看来。
“啊呀呀呀,我漏了样东西!”千秋尔高呼着回奔,捡起桃树后的情书。
她抖抖灰尘,黑脸泛起丑陋而腼腆的笑,小心摸过情书,将它珍重地放回怀中。
段凌霄不知她在捡什么。
他站立原处,只见女子背身弯腰——
那鹅黄与焦黑混杂的衣裳上,腰胯处烙了个裂口,暴露了小半边臀部。
“好了,阿段,我们回...”
千秋尔才转头,脸颊贴上少年臂弯,枕着那清爽皂角香的衣袖,被他高大的身子从后整个拥住。
千秋尔眸光凝住,浓翘的睫毛悬停。
却见他不知何时解开的外衣,一张俊脸红透,咬着嘴唇,手臂沉默发力,一圈圈将脱下的衣裳裹住她下身。
最后,冷白指尖捏住袖管,打了个结,扎紧她腰间。
全程不与她对视一眼,做完这些,转身就走。
千秋尔眨眨眼,摸向臀部,后知后觉点头:“啊,我说怎么凉飕飕...”
前方,少年脚步微顿,闻言大跨步疾去。
晚风中,他的低喝传来:“千秋尔,回家!!”
“是——!”千秋尔呵呵一笑,抱着满怀的桃木奔去。
姒坤,多谢。
幸得你护佑我仙骨在身,这才没被天雷劈死。
没死。
晚膳便又能大啃烧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