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与我为伍的人,都佩有长剑,可护身可杀人,而那些选择了不的,当然是空无一物。”
“先杀谁,你自己决定。”
门啪嗒被风吹开,浩荡雨气汹涌而来。
原来,屋外已是大雨滂沱。
段临仙转身,美眸森寒,发髻被风吹散,乌发狂扬,她握紧手中剑,沉脸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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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妖仙大人,是或否?”
千秋尔摆摆手,吃完案几茶果,又去尝桌上烧鸡,任红喜鬼问了五六遍,只吃不答。
“我知大人与怜月有交易,但那怕水的阴刻鬼弱小至此,怎能有这个体面呢?大人不若与我交易。”
怕水的阴刻鬼...
千秋尔只顿一下,又埋头大吃起来。
外面雨势愈发迅疾,有兵器交接的响声。
红喜鬼有些着急,嗖地瞬移而来,攥住她手腕,一用力,她五指吃痛松开,银筷叮当坠落。
“你这什么妖仙?倒像我们鬼域的饿死鬼投胎来的!”
千秋尔吃得满嘴油腻,摸摸鼓胀的肚皮,笑道:“喂,是你们照顾不周,昨晚都不给人备点吃的,这饿了整一日啊。”
“快回答,是或否?”
千秋尔打个饱嗝,这才悠悠答:“当然是...”她察觉腕上手力减轻,笑转话头,“不啦。”
“那去死。”红喜鬼冷声松手。
不及千秋尔反应,脚下地面化作黑洞,她惊叫着坠落。
明明是脚底黑洞,人却从天而降。下坠过程中,千秋尔被黑雾包裹,看不清地面。只觉腹中食物搅滚,几欲呕吐,双手尝试捏诀,果也是没反应的。
这红喜鬼的修为,确实高深。
千秋尔索性闭眼坠落,手随意垂下,却碰到一抹温热,她愣了下,屈指抓了抓。
勾到一人的小指。
那人似也愣住,随即扣住她手腕,带来一股拉力,将千秋尔拽了去。
两团黑雾合并。
“是你啊,阿段!”千秋尔望着面前俊秀的少年。
段凌霄微微弯眼,眉梢清润:“小千。”又一皱眉,指尖抹过她嘴角,“你吃东西了?”
千秋尔灿笑点头:“但那烧鸡没你做的好吃。”
段凌霄碾了碾指尖,暗骂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轻佻,闻言摇头:“鬼阵中的东西你也敢吃。”
千秋尔嘿嘿一笑,问:“恩公,红喜鬼的提议,你选了什么?”
“自然拒绝,谁会跟鬼交易。”
话落,黑雾消散,两人竟不知觉间平稳落地,又回到了一楼宅院。
雨势凶猛,二人瞬间淋了个透,忙跳进长廊。
“但我们跟怜月交易了啊。”千秋尔抬手擦脸,长发湿漉漉,几缕黏在脸侧。
段凌霄眉眼淡漠地擦脸:“那是没有累及旁人性命,这种自相残杀的交易,谁会同意?”
千秋尔忽觉脊背发凉,回眸望去。
雨夜中,数人提剑站在暗影中,面色阴沉。
“阿段,”千秋尔不由握住他湿淋淋的手,“好像有许多人同意了啊。”
千秋尔望向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道:“他们有武器,我们呢?”
段凌霄回握她,将人向身后带,眉眼压低,脊背绷紧,冷盯靠近的黑影。
“你们?”雨幕飞檐上,一身婚服的红喜鬼亭亭玉立,周身不受雨水浸湿。
她轻喃:“不愿背叛的人,你们的武器不早就握在手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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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千秋尔与段凌霄紧握彼此手心。
待那些人靠近,千秋尔猛然甩开他,抓起院内桌椅砸去,段凌霄接住一条长凳,随之攻去。
两人皆是身姿矫健,纵使没了修为,仍胜过这些贪色丧志,精气颓靡的人。
滂沱大雨里,身穿大红喜服的千秋尔腾空跳起,双足踢上男子胸膛,并一个后空翻落地,掰断椅子腿,挥舞木棍做武器。
在她旁侧,那身着婚服的俏郎君亦是眉眼狠厉。
段凌霄连踢三张板凳,砸翻三人后,举起木桌向左横扫去,一柄长剑刺穿桌面而来,他歪头躲过,双臂使力将那人抵死墙角。
随即立时抽出那把剑,反刺回去,只听血肉噗嗤一声。
狂风骤雨里,愈多人围来,皆想杀死没武器的两人。
“小千,不可车轮战,我们破开出口就跑。”
两人背对背,浸湿的衣衫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盯向圈拢来的众人。
千秋尔手握木棍,颔首:“好。”
话音刚落,最近一圈的四人提剑冲来。
千秋尔抬腿跨上桌面,伸出手道:“抓住我!”
段凌霄微愣,随即心领神会,攥住她左腕将人甩起。
大红喜服的裙摆飞扬,漾开一圈飞花涟漪,千秋尔袖中振出迷粉,凌空洒落。
然而雨势太大,这些迷粉只起短瞬作用。
段凌霄接住下落的她,紧攥手心,便朝缺口拔腿狂奔。
可,整座老宅都在血雨腥风中。
穿过前厅,却见内院尸体横陈,几个杀红眼的人,见到手无寸铁的她们,猛冲而来。
他们可比之前那几个厉害些,甚至身上隐隐有鬼气。
千段二人应对不暇,只能灵活闪躲,却也因此,于匆忙中失散。
千秋尔气喘吁吁跑上二楼,才转身,见长廊尽头有对男女。
她忙驻足,藏于墙后。
那男子手握长剑,与其对峙的女子手中无物。
男人一剑砍来,女子侧身避过,利落一个抬臂压肘,叩上男子背心,夺他长剑。
“你这个骗子!”女子怒喝,“你竟答应了那女鬼的条件!”
男人吃痛倒地,口中吱呀叫唤:“云儿,我并非有意的,是...是我在院中时被女鬼下药,失了神智。”
“什么?”女子怔然。
男子看出她困惑,立马跪坐起身,握住她一只手,哀哀求道:“便是你们被送去房间,我们被留在院中那时,女鬼下了药,控制我们答应的。”
“你看,这一路是否都为男子提剑失智,女子几乎无事?”
女人一想,确实如此。
自她走出屋子,所遇皆是男人提剑杀人,哪怕斩向昔日夫人也不眨眼。
“原是那女鬼的错!”女人气道,“我就说你待我如此好,怎会一下就翻脸!”
“是啊是啊。”男人痛哭,亲吻她手面,“方才若非云儿你夺我长剑,我还被控制着呢,谢谢你,云儿,又救我一次。”
女人含泪微笑,扔下长剑,俯身抱他——
“当然啦,李郎,毕竟我们是夫妻...”
话音未落,长剑刺穿心口。
男人阴冷一笑,站起身,将长剑更深没入。
喜服女子跌倒,嘶声道:“骗、骗子...”
千秋尔听见身后脚步,正欲逃开,奈何前面还有这杀妻恶人,情急中,发现楼梯边的房间,开门躲了进去。
屋内漆黑,她才合门,身后有道呼吸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