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大概因为上学期他是自己机甲实操课的带教老师，又监督自己进行精神力训练，同时还教授自己战术课，俞宸戈跟这人见面的次数明显高过其他老师。又因为单独相处的时间过长，所以算起来，过去几个月里，他跟这人说的话居然是最多的。

反正一来二去，他和南屿乔虽然还没到知交好友的地步，但是怎么说呢，在师生关系之外，他们也算是熟人了。

只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明显感觉到这人内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文尔雅。

或者说，那副温润如玉的外表只是他的伪装，用来应付所有并不相熟的人而已。

旁人只当他温和好说话，殊不知他嘴角看似温柔的笑意，实际上藏着冷漠甚至讥嘲，而那被镜片遮挡、修饰得宛若秋水的双眼中，也暗藏着疏离和置身事外。

俞宸戈曾有几次，因为跟在他身边，于是窥见了他在工作之余的生活一角。

他发现这人经常是嘴角噙着笑意，十分温和地和人交谈。但是那笑里其实没有正常的温度，让俞宸戈觉得他总像个局外人一样观看，审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俞宸戈也能感觉得到，南屿乔对他并没有像对待别人那样疏离，甚至是对他展现了一部分潜藏在温和外表下的本性的。

只不过那样的本性俞宸戈实在恭维不起，宁愿他根本就不展示。

因为有时候实在是十分恶劣，让人只想揍他。

*

俞宸戈想起几个月前某一天，在精神力训练结束之后的休息时间里，他因为看到南屿乔在休息时间还一手摆弄着机甲模型，一手拿着厚厚的资料工作，忙到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他被上级压榨惨了，于是就开玩笑地问了句：“学校领导一个月给你发多少工资，才能让你这么拼命工作？”

当时南屿乔在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俞宸戈则递了瓶水给他，示意他好歹歇会。

南屿乔倒也是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不过同时也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回答了俞宸戈的玩笑话：“大概是看我单身，下班也没处可去。”

俞宸戈当时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好奇。

毕竟按理说，南屿乔早已到了适婚年龄，而且他在军校教了几年书，能力有目共睹，虽然社畜了点，但是也算是婚姻市场中的优质Alpha。

而且学校里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师，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家庭。按普遍审美而言，那些人很明显没他好看，在工作层面上，也没他能力强，怎么人家都结婚了，就独他没个伴侣？

实在很不应该。

俞宸戈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又觉得直接问人家的感情状况会表现地太明显，于是拐着弯想问的委婉点。

只不过他当时也不知道那根脑筋搭错了，出口时拐弯成了漂移，十分嘴贱地说了句：“你这样的条件还能没处可去？”

这话换别人来说，听着或许能像是不着调的调侃，可是俞宸戈平日里应付多了那群目下无尘的同窗，导致一个不察说岔了话，就容易带上些讥讽。

反正这话一出口，俞宸戈就后悔了，然后下一秒南屿乔的反应就让他更加后悔。

俞宸戈当时觉得，对方大概误以为自己在讽刺他，于是才摆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本就后悔说了那句话，看到南屿乔颇有些惆怅的表情后，心中更是浮现愧疚。但他还没开始在心里骂自己，就听见南屿乔十分戏谑地说了句：“是啊，要不你收留我？”

俞宸戈这才意识到什么无奈、什么惆怅都是假象。眼前这人作出那副模样，就是等着说这句话呢！

他抬眼看着南屿乔，然后就看到对方脸上绽开了一个十分晃眼的笑容，毫不掩饰捉弄别人的恶趣味。哪还有半点平时站在讲台上温润如玉的模样！

俞宸戈只觉得他那恶趣味十分讨人厌，于是忍不住恶心他：“好啊，我住在学生宿舍七栋，你要想来我也不是不能给你开门。只是我那地方小，恐怕咱俩要挤同一张床。”

笑话！只要是个Alpha就没有领地意识不重的，更别说还有信息素的存在。

在不压着自身信息素的情况下，平日里，两个Alpha靠得太近都容易因为信息素对撞起冲突，真要睡到一张床上，那信息素就不仅仅是对撞，而是直接暴动了。这样的话两个人谁也别想睡了，八成还会因为压不住信息素而打架，还是从床头打到床尾，床上打到床下，天黑打到天亮那种。

所以，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俞宸戈这话是故意说出来恶心人的。可是南屿乔听了，却没什么反应，甚至眼睛也不眨，眼角也不抽，甚至笑容还一点松动都没有地挂着。

俞宸戈见言语攻击对他没有作用，倒是有些郁闷。枉他这么豁的出去，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这人居然也没点反应。

郁闷的俞宸戈当时拧开瓶盖喝着水，然后南屿乔就趁着他喝水的时候，语气惆怅地说道:“我倒是想去，只是恐怕你那床位上也没了我的位置，早都给了旁人。”

俞宸戈听了他这故作幽怨的话，差点把嘴里的水都给喷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又差点被自己给呛死。他忍不住瞪了一眼那个再一次得逞，笑得愈发真心实意的人，十分怀疑他是抓准时机打算谋杀自己的，同时还无语道：“哪来的什么旁人？”

南屿乔听他这么说，也不知是不是戏弄他，玩笑似的说：“哦，是吗？可我记得之前你和别人可是在教室门口互诉衷肠呢？搞得我连教室都出不去。”

俞宸戈一听就知道他在说洛离。

说起这事，他偶尔想到时，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对当时进退不得的南屿乔也会有点愧疚。只不过那天听了这句玩笑话，什么愧疚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怕俞宸戈知道南屿乔在开玩笑，也急着和洛离划清界限。

“我和他可没什么关系，更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你别污蔑我。”

俞宸戈记得，南屿乔当时听他说了这句话，倒是收敛了玩笑和戏谑，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失言而向他倒了歉。

只不过现在，这人在目睹自己被洛离追的落荒而逃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若是想起来了，俞宸戈也拿不准这家伙会不会信。

而且看着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俞宸戈就知道，南屿乔那喜欢作弄人的恶趣味又浮上来了，也不知等会又会说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