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紧闭,其实没锁,不过我不太敢打开门进去。
只能苦哈哈地给渡发消息:“渡,你快来,没有你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渡那边很快来了回复:“L已经和我说了……我明天就能赶到,虽然我不认为他生气了,但在那之前晴子小姐或许可以试着改善一下他的心情?”
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L真是普通生我气的同学就好了。
我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却能将我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拙劣的讨好只会适得其反。
“天生站在高楼上的人,平视望过去,是看不见楼下蚂蚁般穿梭着的普通人的——即使这可能并不是他的本愿——他只能与和他站得同样高的人遥遥相望。偶尔俯视和普通人交流,也是出于人类群居性的需要。”我在这个时候想起藤原先生说过的话。
抓了抓脑袋,烦躁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来复习。
结果是更看不下去……本以为写着“笔记记录”的本子会有点干货,结果笔记少得可怜不说,还时不时蹦出各种涂鸦,可见曾经的我也不是用功型。
我倒在沙发上,看向方才的阳台:“改善……心情么?”
————
L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正堪堪把窗帘拉上。
看见他,我背过身马上说:“你来的正好,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嗯,我知道。”
“你知道?”
他的大拇指抵上嘴唇:“我有听到客房服务几次开门的声音,所以算好时间出来吃甜点,只是不太理解外面过于大的动静和你把甜点放在阳台的原因。”
被他猜到我并不沮丧,他猜不到才奇怪呢。但是谁说“惊喜”非要当事人不知道呢?
我“嘿嘿”笑了一声:“准备好了吗?——”
L依旧挪动着拇指审视。
我两手将窗帘往两边重重一甩。
“唰——”
伴随着L放大的瞳孔,粉紫色的霞光从我背后大片铺陈开来,盈满室内。
远处天际被渐次抹了道道暗紫色橙色玫红色光晕,瑰丽的云彩漂浮点缀,海鸥在天幕水面上结群盘旋而过,翅膀悠悠扇动的弧度欢喜安憩,海面摇曳着细碎斑斓的光。
垒成城堡式的各色甜点在霞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诱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暗红色单人沙发半朝视野开阔的阳台外,小几上还特意放上了还带有露水的粉色风信子。
我踏上阳台的木地板,将被晚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坏心思突起,对着还站在房间里那人吹了个口哨,像是技巧拙劣的搭话新手那样眨了眨眼:“帅哥,我缺个男伴,有幸赏个脸?”
“没有比‘我们好像曾经认识’好多少。”他这样吐槽着,动作上倒是很给面子地走了过来。
我按住他要拿起的瓷咖啡杯,他扬眉看我。
“先等一下,”我说,鬼鬼祟祟从桌脚处蕾丝桌布下拿出一瓶红酒:“订甜点送的,据说是贝加西西利亚。”
他接过,打量着那红酒的外观:“我记得你还未满二十岁。”
我很煞风景地拿出一罐橙汁:“我喝这个。”
“那便带回去留给月君,”他将酒放在一边,“他比较适合。”
于是咖啡和橙汁也能碰杯了。
杯与罐在空中碰撞出轻微的脆响。
奇乐事件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空气里浮动着的花香和甜点的甜香味,半沉溺中的我突然想到这一点,心脏闪过一丝酸疼。
很快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感伤会毁了现在的气氛,也会致我于尴尬之地,我飞快收敛好表情,往嘴里塞着甜点,再朝向我看来的L露出一个眯起眼的笑容。
这不过是L漫长侦探生涯中的一件案子,我却下定决心将其铭记于心,以供回归平庸生活后回味。
不和任何人讲,只在多年以后的某个黄昏时的阳台,独自啜饮着葡萄酒。